——本来不想发的,但总不能让夹水县的难民们都跑到扬州城来吧!那他肯定要被弹劾。
如此做着扬州府台,顾媻逐渐也开始得心应手,手下各个二都挺有才,除了时不时需要回复几封林县令的马屁文书,去劝劝陈县令,让陈县令恢复振作以外,府内事务逐渐交了一大半给慕容府丞,他平日里只需要做些更简单的决策性工作。
之前顾媻不大敢全部交给慕容府丞,觉得这人对自己好像有些看法,且在府台内追随者众多,说不得这人要是想给他使绊子,他立马就能下台。
可后来……
顾媻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慕容丰这位俊杰开始对他说的话没有任何异议,说了立马就去办,有什么困难,自己还没有提出来,慕容丰就说出了解决方案,好像,好像是彻底认可了他似的,却又对他依旧没什么好脸。
顾媻有些摸不准,不过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却是来得正好,不管是因为什么,让他在这里的工作进行更加顺利简便,那便是大大的成功!
时间一晃,来到冬天。
小妹都咿咿呀呀会爬了,城内四处张灯结彩,又要迎接一个新年时,孟玉邀请他去孟家做客,说是每年这时候他们家里人都到齐了,年后他就要去长安参加春日的考生见面会和第一次长安大考——会试。
届时,全国各地的省状元都会齐聚长安,孟玉说,到那时候,长安怕是热闹非凡,若不是顾媻身居要职,不能随便离开扬州,都想带他一块儿去看看那里的繁华。
顾媻当时心想:你只要考上状元,比我看什么热闹都好,日后你就是我在长安的第二人脉啊大哥。
不过相比较孟玉要去长安参加会试的轻松自在,顾媻发现小江秀才……哦不对,如今要叫小江举人却是紧张严肃得多。
因为小江基本住在他家里,还认了他爹他妈做了义父义母,如今也算是他们家的半个儿子,所以平常总能看见父亲休息回来的时候,小江跟父亲一块儿喝酒吃宵夜,两人就现在的考试制度发表了许多意见,但说归说,两人都是一脸苦涩。
他爹是因为秀才都考不上,小江则是惊险的刚刚过了举人线,属于是名落孙山的前一名,简直惊现到极点,至今小江都不是庆幸,而是危机感爆棚。
顾媻特地还找时间跟小江聊了聊,小江举人却只是一副愧对他栽培和期望的表情,恨不能身死谢罪去,发誓说下次一定不会这么惊险度过,随后就去疯狂看书了。
顾媻:……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去拜见孟大人那天,天气阴冷,出门前顾媻在家里吃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又去瞄了瞄依旧在看大门的霍运,发现这人比想象的老实,看大门得有小半年了,居然半点儿怨言都没有,也没有偷鸡摸狗或者试图逃跑,这对一个曾经当过山贼的人来说,很不容易啊。
顾媻没有把这人当过山贼的事情告诉府台的其他人,只有他、小江和孟玉知道,所以偶尔也能看见霍运和不少看门的守卫关系很好,大家下班后还一块儿喝酒,聊着从前他们自己认为的人生最辉煌时刻。
还有老守卫看霍运长得好,又身强体壮,还想给人介绍老婆呢。
介绍老婆好哇,大部分古代人对家庭观念还是蛮重的,有了家就有了羁绊,顾媻最近也在想着要给小江物色媳妇儿呢。
可惜霍运素来不接那些介绍老婆给他的话,问得多了,他就说他心有所属,这辈子都打算等下去,硬是说得几个老守卫双目含泪,也说起自己跟夫人之间的初恋是多么多么的甜。
顾媻在后头躲着听了好久霍运被催婚,笑得见牙不见眼,忽地再去偷看,却发现霍运刚好也看向他,好似老早就知道他躲门背后似的——不亏是他看上的展昭!
不过霍展昭,你若是要结婚,还不能够,如今你做的一切还不足以证明你从良了,日后你结婚,顾媻想着,肯定还是要告诉女方这人底细,免得每个准备,骗婚反正是要不得的。
下午,顾媻又上堂处理了一些鸡毛蒜皮的案子:张三偷人;李四偷瓜;赵五打人逃逸;王六赌钱不成卖女儿,老婆打官司和离要女儿回来。
总而言之,又是平常的一天。
下午他让慕容丰准备了一些礼品,快傍晚的时候,孟玉便来接他,坐在马车上时还无奈笑他说:“都说了什么都不必准备,我爹他们还要给你礼物才是。”
“那可不行。”顾媻心想,不管怎么说,孟大人都算是他一贵人,见贵人这么迟已经是他的失职了。
“对了,阿玉,你先给我介绍一下一会儿都有谁吧?”顾媻戳了戳孟玉的手,很快就被人反握住,孟玉放在唇间亲了亲——这已经是他们这段时间发展得最暧昧的举动了。
“很多,女眷那边你不必多见,男方这边有我大哥二哥,还有一个三叔和六叔,这四个人比较重要,其他你见了直接点头微笑就好,他们也不会怎么搭话。”孟玉一心二用着,耐不住的双手去握住少年的右手,好似捧着什么宝贝似的,真的恨不得睡觉都抱着。
“你大哥和二哥我知道,之前你说是都在长安办事,也都是举荐上去的。”顾媻回忆了一下。
“正是,一个在长安军防做校尉,听说明年也可能会有升迁,长安脚下,升官可比地方上难得多,一条街上,喊一声大人,十个有九个都回头,还有个是王侯。”孟三公子笑着说,“二哥至今还是泉县县令,虽然是七品,但比你这地方五品都要大,见了他,可得好好问候,我二哥久在官场,染了一身的规矩毛病,什么喝酒得等上司先举杯,吃鱼也有含义等等,总之他若教育你,你不搭理他便是,反正我总在你身边的,父亲也总是欣赏你的,你什么都别怕。”
顾媻当然不怕,他甚至还巴不得多结交一些长安人士啊!
扬州呆久了,总是有些腻味,且有了钱后,顾媻却觉得处处都不够用,他一年俸禄实在是太少,必须谋求升官,才能过得更好。
两人各有心思,却没想到在抵达总督府大门口的时候,发现今日总督府门口守卫森严,他们从后门进去后,里面也是仆从多聚集在一门处,二门内的少得多,且都是亲信。
顾媻正觉得奇怪呢,就看孟玉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眸子浮现出几分波动,对他轻轻道:“族叔来了。”
“什么?”
“就是那个十年前被抓舞弊的族叔,他疯了好多年了,时而清醒时而疯癫,虽然被我们孟家除名了,却依旧小心找了人养着他。不知道怎么的,他竟来了……”
然而不等顾媻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可怜人,就听里面吵吵嚷嚷,隐约像是有人在喊叫:“我呢?!我如今这等疯了的样子!难道是我的过错吗?不给我钱我不走!我不走!”
顾媻脚步一顿,感觉几乎能想象出是个什么人物了。
——可怜又可悲的,被命运击败的破罐破摔的,也堕入黑暗中去的人。!
第104章 洗冤(二更)
顾媻踏入堂屋里面的时候,听见身边的阿玉如是说道。
而他一走进去,两旁的下人便对里面的大人们说着‘小顾大人来了’‘小顾大人来了’,里面瞬间安静下来,顾媻一抬头,便见偌大又古朴简约的大堂里,坐着无数老少男女,高的矮的,瘦的胖的,眼花缭乱,一眼过去,却都很和善。
其中坐在上首的,正是孟家的组长孟大人,孟大人今日脱了官府,仅着一身浅灰色的长袍,肩上披着黑色的外褂子,脖子和袖口则是一圈经过处理的羊羔毛,瞧着便很暖和,孟大人笑起来十分和蔼可亲,像是邻家爱笑的叔叔一见顾媻,立马站起来,笑呵呵地说:“时惜来了?真是的,我老在就让阿玉把你叫来,咱们全家吃个饭什么的,结果他倒好,总说你忙啊。”
“下官实在是有些忙,前些日子,下属的夹水县重建这件事,也跟大人您汇报过的,重建实在是很艰难,钱如流水般的花了出去,却收效甚微,光是清理淤泥这一项,就足足花了两个月之久,如今冬天到了,百姓们却还没有地方住,弄得我这个府台也很难做,只能让百姓们都先疏散到附近的郡县,每个地方平摊一些,再广开粥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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