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低微的身份……这倒确有几分为难之处。”瑾亲王蹙眉沉思良久。
没想到陛下竟然为一位平民女子思虑这般周全,连位份都舍不得委屈了对方,还生怕她被人说闲话,看来果真是十分上心的。
他忽而一笑,“陛下且放心,既然此女护驾有功,陛下封赏高些也是理所应当,身份无需担心,臣膝下无子女,可以对外宣称她是臣认下的‘义女’,如此一来,也算给她一个出身,谅别人也不能挑毛病。”
萧青冥心中偷笑,不愧是他的皇叔,真上道,这么快把户口都上好了。
喻行舟那个假身份一下子从来历不明的江湖草莽,转眼成了亲王义女。
萧青冥笑眯眯道:“还是皇叔心疼朕。”
他立刻提笔,在书盛准备好的册封圣旨上,大笔一挥,写下“贵妃”二字,想了想,又在封号前写下一个“喻”字。
瑾亲王问:“陛下打算何时册封?”
萧青冥微微一笑:“就在今夜。”
瑾亲王一愣:“这么快?”
他忍不住心下好奇,这平民女子究竟如何国色天香,竟然叫陛下如此迫不及待,一天都等不得。
萧青冥心中哼笑,再不快点,他的大礼包就要过期了。
别说是那几个搞破坏的刺客,就算是喻行舟磨磨蹭蹭不答应,那也不行!
※※※
封妃虽不像立后那般盛大郑重,但该有的礼仪和准备工作,也一样不能少。
好在喻行舟此前在瑾亲王请托下,成了选秀一事的负责人,便暗暗利用职务之便,按照自己的身材定做了一套吉服,早就提前准备好了一切事宜。
看到陛下刚从宫外带回来的“喻贵妃”,刚刚好就能把那套过分宽大的吉服穿的恰到好处,内务府总管一面赔笑恭贺,一面内心对摄政大人的“先见之明”佩服得五体投地。
帝王寝宫,清和宫中。
红烛滴泪,烛影摇曳。
一身朱红婚服的“周行”,盖着朦胧的红纱盖头,安静地坐在宽敞的龙床边,繁复华丽的红色锦绣缎袍自床榻铺陈而下,宛如一朵盛开的烈焰红莲。
萧青冥同样一袭华贵红衣,衣摆以金线刺绣游龙戏凤,长长拖曳在地。
他不疾不徐走到龙床之前,隔着那层薄薄的红纱,笑吟吟望着对方,却不伸手去揭,反而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在他身侧坐下。
“爱妃这身衣服,缝制了不少时日吧?”
周行的目光追着他挪动,头一次被如此称呼,他脸颊浮起淡淡的红,被红纱遮掩着,看不真切。
这话可不好回答,他选择笑而不语。
萧青冥却不肯放过他,稍微凑近了些,拉起他一只手,把在掌心赏玩。
他一点点捏过修长的指骨,清瘦的手腕,故作惊讶道:“哎呀爱妃,你的骨架甚大,内务府如何未卜先知,预料到你这般高挑的身材呢?”
周行无奈一笑,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道:“陛下如此急切册封臣妾,连一日都等不得,若是内务府不备上几套备用,岂不是耽误了陛下的大事?”
呵,就是嘴硬不肯说是自己给自己准备的是吗?
萧青冥听喻行舟正儿八经自称“臣妾”,顿觉十分有趣。
一想到白日在朝堂上,一言不合打碎南交使臣翡翠的摄政大人,晚上换上女装,盖上盖头,老老实实坐在龙床上等他掀开,他就忍不住想笑。
他捏住红纱盖头的一角,轻轻撩起,拨开红纱四目相对的一瞬,周行搭在腿上的手明显拢了拢。
注意到这个小细节,萧青冥心中暗笑,原来喻行舟这厮外表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淡定,实则紧张得不得了。
萧青冥反而放松下来,往龙床的软枕上一靠,懒散散地斜睨他道:“你紧张什么?说好只是为敷衍朝臣,朕又没打算对你如何。”
他的食指还勾着周行的小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刮弄对方圆润的指甲,拎在空中晃来晃去,仿佛寻了个什么有趣的玩具似的。
他略扬起下巴,言笑自若望着他,心里轻哼,这厮到现在还不肯把易容摘掉,他才不要如他意呢。
周行难以言喻地瞄了他一眼,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格外失望。
晚上在游园会,萧青冥要册他为妃时,他尚告诫自己不要太贪心,觉得自己该心满意足,没想到才过去几个时辰,他那点贪欲又开始疯狂滋生。
得了名头,还想要名副其实,若是将来有了夫妻之实,说不定还会想要窃据后位,甚至永远独霸陛下。
难怪自古帝王后宫为了争夺圣眷,明争暗斗是永恒的主题。
他在心中暗暗自我唾弃了一番,若是叫陛下知道,自己风光霁月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么阴暗恣妄的心,会如何看他?还会如同现在这般纵容吗?
趁着周行发呆之际,萧青冥悄悄抬起手朝他的脸颊探去,果不其然,又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萧青冥撇撇嘴:“这么晚了,爱妃难道要带妆入睡吗?”
周行把心里那点小九九抛诸脑后,将对方的手握在掌心,用指腹反复摩挲,只觉皮肤光滑温暖,怎么摸也摸不腻似的。
“陛下……”
他低低唤了一声,拉着他的手送到唇边,试探着用唇角蹭了一下,萧青冥仍是岿然不动倚在软枕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也是奇怪,方才没有肌肤相贴时,他并未有太多妄念,只是有点小小不甘。
现在只是蹭蹭手,看着红烛下萧青冥那张俊美非凡的脸,胸中便莫名有股火隐约烧起来。
周行易容下的双颊开始发红,在摇曳的烛光下,分外动人。
直到全身发软,血液都开始躁动,呼吸也越见急促时,他终于察觉自己不对劲。
低头一看,晚上被刺客的吹箭擦破皮之处,伤口早已愈合,却隐隐浮出一点肉眼难以察觉的黑点。
周行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萧青冥坐起身来,抓过他的手指,蹙起眉头:“怎么了?”
他目光一凝:“那针有毒?”
周行勉强摇摇头:“不用担心,只擦到一点点,我体内有真气护体,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因为毒性太浅,以至于现在才被身体感知到,但是这“毒”的症状,怎么这么像……
周行坐直身体,默默运转真气驱毒,可一想到刺客的幕后主使,明显是冲着萧青冥来的。
对方不是为了刺杀他,而是——
周行霍然睁开眼,眸中一丝戾气转瞬即逝,会干出这种事的,只有前燕然太子苏里青格尔。
苏里青格尔竟然至今还敢肖想他的陛下,甚至使出这种下作手段!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活活扒了他一身狗皮!
周行气得怒火中烧,体内真气不稳,一股腥甜气瞬间涌上喉咙,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萧青冥眉骨一沉,赶紧摸他脉门:“你的真气怎么回事?”
时有时无,这太奇怪了。最开始他怀疑喻行舟会武功时也探过他的脉门,明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后来在宁州,喻行舟差点被秋朗打伤时,也是真气反噬,差点呕血。
怎么今天这么点毒都逼不出来?
周行无力般靠在他肩头,低沉沉道:“以前……被人用秘法以金针锁穴,不能强行运转。”
“谁敢对你下手?”
萧青冥皱起眉头,赶紧翻开系统物品栏,第一次十连抽抽到的解毒丹还剩两粒,他摸出一粒,捏开对方的嘴强行喂了进去。
周行有些诧异他从哪里摸出来的药丸,也没有问那是什么药,默默咽了下去。
脸颊的热度依然未退,反而因为贴近对方的胸膛,听着那蓬勃有力的心跳,仿佛烧得更厉害了些。
周行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轻叹息一声:“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萧青冥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周行不欲多谈此事,忍不住用滚烫的脸颊,浅浅磨蹭他微凉的颈窝。
萧青冥揽着他,被他蹭得心烦意乱,伸手要去揭他易容:“朕命令你,快点把脸上那玩意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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