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王子淮正夫人出身中都大氏族,女公子不可处处争锋让人忌惮,却也不能令人小觑。”羊皓正色道。
“父亲所言甚是。”羊琦道,“儿在中都时听人道起,太子之下,唯王子淮正夫人出身最贵。”
如今的羊氏,家族权利仍握在羊皓手中,但在做重大决策时羊琦均能参与。加上他在中都城求学五年,更了解内中情况,在羊皓询问时更能鞭辟入里,给出重要意见。
“依礼备金、绢、粮食和奴隶,再备牛羊各三千头,马五百。君上在城内设养殖坊,稚、鸭、雁皆能购。”
父子俩一边商议,一边铺开竹简记录。
寻常情况下,准备添妆是主母的职责,羊皓的夫人出身大家族,对此驾轻就熟。但原桃的情况十分特殊,羊皓必须亲自过问。
“可惜中都城太远。”羊皓叹息一声。
如果不是距离太远,他还想送给原桃一块土地。比起各种金银绢帛,能出产粮食养活人口的土地才更加珍贵也更加有用。
王子淮位比诸侯,他的侧夫人同样尊贵,原桃嫁过去,地位不同于寻常妾夫人,最显著的区别就是可以有陪媵。
羊氏作为羊夫人的娘家,当初送羊夫人入国君府,目的存在多种,唯独没有预想到羊夫人膝下的女儿能嫁入王子府。
“添妆定下,陪媵人选……”羊皓敲击膝盖,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侧夫人可带两名媵妾,依照他的想法,最好从羊氏挑选,嫡支旁支均可。
“父亲,媵妾不从家中选。”观察羊皓的表情就能推测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羊琦当即出声,不赞同将好处全留给羊氏。
羊皓的思绪被羊琦打断,不由得皱眉。
“为何?”
“父亲,女公子嫁王子淮是西原国同中都城联姻,是君上嫁妹,不是羊氏嫁女。”羊琦沉声道。
羊夫人出自羊氏,原桃要唤羊皓一声舅父,但也仅此而已。
原桃的确有羊氏血脉,但她是以女公子的身份出嫁。别人最看重的不是羊氏,而是西原侯妹这个身份。如果羊氏搞不清自己的地位,贪图更多,别说会招来君上的恶感,更会被朝中卿大夫群起反对。
羊氏给原桃添妆是理所应当,多一些也无人会指摘。插手陪媵人选就是手伸得太长,逾越规矩。
如果国君万事不管,像南幽侯一样昏聩,或许事情可行。但郅玄分明不是这样,英明智慧广为称颂,羊氏还不知分寸就是埋下隐患,当时不计较,也难免被秋后算账。
羊琦极力劝说羊皓,希望他能打消主意。
“父亲,姑母膝下还有女公子莺和公子鸣!”
羊琦知道委婉无用,只能冒着惹怒羊皓的危险,直接将事情摊开。他十分清楚,如果被羊夫人知道羊皓的想法,必然和自己一样,绝不会点头同意。
羊氏固然强盛,可再强也比不上当初的密氏。
若家主一意孤行,听不进劝告,只看眼前利益不顾长远,也就离衰败不远了。
好在羊皓没有糊涂到底,虽然心有不甘,到底还是听进劝说,打消好处全占的念头。
羊琦松了口气,转开话题,道:“父亲,君上日前下旨,今冬北上草原。儿有意召集五百甲士常驻草原,助君上开辟疆土清扫狄戎。”
“你可想好?”羊皓沉声道。
“君上同公子颢联姻,在草原建城,许各家往草原占地,凡境内野人尽可捕,开田采矿均自由。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绝不能错过。”羊琦认真道。
羊琦在中都求学期间没少翻阅书简,了解到不少有用的信息。他有意振兴羊氏,弥补羊皓之前的摇摆不定,对郅玄的计划全盘支持,更要以实际行动表明态度。
见儿子如此坚定,羊皓也不再劝说。
事实上,对自己之前的一些错误决策他也十分后悔。但事情已经做了,没有后悔药可吃。他十分清楚自己性格中的缺陷,但清楚不意味着能改。好在儿子比他聪明,羊氏的将来,他终究要交托出去。
和王子淮联姻不只牵动羊氏,不少氏族都对陪媵的位置虎视眈眈。其中,几个中大夫家族表现得最为突出。
对于这种情况,郅玄不由得头疼。
两个陪媵位置,十几家在争,选谁都是个问题。
陪媵暂时没有定下,个别氏族认为机会渺茫,索性另辟蹊径赠送婢女。这些女子都是花样年华,个顶个年轻貌美。送到羊夫人面前,经过挑选,留下四人陪伴原桃。
原桃来后殿时,郅玄亲眼看到,差点被晃得眼花。
十几岁的女孩子,青春靓丽,身段娇柔,又被培养出惑人的媚态,送到原桃身边当婢女,他怎么一点不信?
郅玄欲言又止,原桃却无半分压力,反而对郅玄的气恼感到不解。
“兄长,可有何处不妥?”
在原桃看来,只要郅玄和王子淮交情不变,她嫁入王子府就不用担心无宠。至于独宠什么的,有密夫人的前车之鉴,她敬谢不敏。
在原桃的观念中,陪媵和婢女不是她的对手,而是助力。后者依附于她,越是貌美越能巩固自己的地位。
她不是正夫人,不用担心更多的规矩。她只要做好自己的职责,按照母亲的教导在王子府站稳脚跟,日子就能过得很好。
“有君上在,前路坦荡,能走多远则要看你的能力。就算是一片坦途,一味莽撞地向前冲,早早耗尽力气,也只能看着身后人超过你,后来者居上。”
羊夫人从不灌输给女儿情爱的观念,相反,她以自身的经验教导原桃和原莺,教给两人在波诡云谲中生存的手段。
看着掩唇轻笑的原桃,郅玄忽然感到心口发堵。
他意识到自己还不够强大,远远不够。
如果他更强,能站到更高的位置,他的妹妹还需要依靠这些手段,还需要随波逐流,还需要屈就为妾?!
郅玄攥紧双拳,指尖扣入掌心,留下鲜红的月牙状痕迹。
他凝视原桃,从少女身上依稀能到在某一时刻,在氏族的重压下不得不妥协的自己。
“我向你保证,迟早有一天,你无需再委屈自己。”
原桃迎上郅玄的目光,笑容愈发灿烂,眼圈微红却没有落泪,轻声道:“我信兄长。”
联姻一事定下,王子淮如期启程。
和来时相比,队伍中多出百余辆大车,都是运送的货物。
如果事情进展顺利,开辟出长期的贸易渠道,不提其他,单是有特殊用处的丸药就能让王子淮和郅玄赚得盆满钵满。
王子淮启程当日,郅玄率百官出城相送。
依照双方约定,回到中都城后,王子淮会禀告人王,最迟明年春季就能定下联姻一事。
如果是正夫人,事情或许有波折。娶侧夫人,又是西原国的女公子,人王不会阻拦,中都城的卿大夫更加没有理由。
正夫人只有一位,妾夫人没有定数。
各诸侯国献美是常有的事,谁在这件事上挑刺纯属于吃饱了撑的。
有人高兴,自然也有人恼怒。
东梁国的行人回到国内,见到东梁侯,哭诉自己在西原国的遭遇。
东梁侯勃然大怒,正准备再派人去西原国,却得知西原国和王子淮联姻的消息。
“君上,此时派人恐怕不妥。”
无需卿大夫劝说,东梁侯也知道时机不对,只能顺着梯子下来,暂时咽下这口气,等日后找到机会,势必要狠狠报复回去。
对于东梁国的反应,郅玄未亲眼所见也能猜出几分。但他也知道东梁国不会马上开启国战。
宴会当日是行人无礼在先,没有当场取其性命已经是给东梁侯面子,若是抓住不放,被人指责的绝不会是西原国!
朝中卿大夫和郅玄观点一致,不过该防备的依旧要防备,曾因东梁国吃过亏的粟虎尤为谨慎。
送走王子淮后的一个月,郅玄始终在忙碌中度过。
他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熬出两个黑眼圈,总算将西都城内诸事安排妥当。
在第一场大雪落下时,几骑快马驰出西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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