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忻动作略一顿,立刻接过烟放在唇边狠狠吸了口,心里顿时放松下来,靠向椅背:“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谢遇知把烟从他指间抽离随手摁灭,攥上宗忻的腕骨,目光深沉地盯着他,“他们,有没有对你……”
四目相对,宗忻从谢遇知眼睛读出了他想问的问题,摇头,“没有,那个叫瘦子的马仔的确动了手,不过,没得逞。”
“那就好。”
得到答案,谢遇知悬着的心,这才算是落了回去。
宗忻嗯了声,问他:“赵洋到底是什么人,来之前你调查清楚了吗?”
谢遇知默了片刻,开口道:“根据抓捕归案的郭应文供述,赵洋这次入境是来拿货的,货就是被朴晚藏起来的那批蜂后。你当初调查的蜂后案主犯冯春来,他除了跟净边行动时抓捕归案的贺雅楠有生意往来,还和深网有很大牵扯。我让秦展深调了冯春来的背景档案,他在深网重建那年就挂靠在非|法|网|站|买卖人口了,这点,之前抓捕的程江也录了口供,证实了冯春来确实和深网有牵扯。程江全程参与了暗网的买卖,在缅北那几年他并不是进了|传|销|组|织|,而是在冯春来贩卖人体器官的违法网站做客服,他说,冯春来以邪|教|赤血圣灵的名义,坑骗成年及未成年女性入教,给她们洗脑,让她们心甘情愿被卖掉,朴晚就是冯春来物色到的第一批受害人,但她比其他不幸的人要幸运些,冯春来在醉酒后□□了她,就是那一次,朴晚怀孕了。”
宗忻凝眉,“朴晚怀孕,孩子是冯春来的,冯春来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手里的货就少了,急需要一个能代替朴晚的人?”
“对。所以,他们才盯上了李娜。”谢遇知点点头。
“可是……”宗忻有些想不通,疑惑道:“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没有吴晚笙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对吴晚笙动手?”
“因为吴晚笙是律师。”谢遇知沉声,“朴晚是他出于好心从豪庭夜总会带出去的,衣食住行上都照顾的很细心,他觉察到朴晚的行为有些不对后,就开始着手调查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违法活动,吴晚笙对朴晚起了疑心,背后的冯春来就坐不住了,他用麻醉剂迷晕吴晚笙,指使朴晚坑骗李娜到出租屋,然后搞了出捉奸在床的戏码,录下视频,用下三滥的手段威胁吴晚笙。”
宗忻点点头,“怪不得。既然冯春来背靠深网,那他和深网的庄家肯定认识,这样一来,赵洋的人会出现在国内,还盯上了这些被称为蜂后的受害人,就说的过去了。”
第79章
咚咚
车窗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
谢遇知往外看一眼, 打开车门。
苏韫亭单手搭上车门,冲他俩扬眉笑笑,“我说两位, 走吗?结个伴呗。”
谢遇知盯着苏韫亭,暗沉眼眸瞳孔微缩,“你怎么会出现在淮安高速服务区?”
“还不是要怪京台省厅那帮老古板?把老秦扣信科办不放,再让我们劳燕分飞一段时间,我就彻底忘记我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秦老师长什么样了。”
苏韫亭摆摆手,不耐道。
“快走快走,你这破车堵在路口耽误我调头。那帮交警怎么办事呢?也不知道把车往旁边开开?”
谢遇知眉毛一挑:“什么破车?我这是牧马人!你们结婚用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还是我们家给买的呢, 我是你们夫夫俩的金主,金主懂吗?”
苏韫亭:“……”
啧,吃人嘴短, 拿人手软。
苏韫亭一巴掌重重拍在谢遇知肩膀, 十分正经道:“麻烦金主大人把你崭新的、价值七位数的、破牧马人车屁股调一下。谢谢!”
谢遇知蓦地嘶了口气, 抬手利落拧开车钥匙, 往旁边调了下位置。
宗忻看着谢遇知微微耸起的肩膀, 问了句:“苏队下手挺重的吧?”
谢遇知点头:“重, 净往我伤口上捏,焉坏儿!”
苏韫亭往后退几步站在路边,冲停好车的谢遇知挥挥手, “金主大人一路顺风, 我先行一步,咱们明天京台再见。”然后扭头就走,结果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 又倒了回来,扒着车窗冲副驾驶的宗忻眨眼, “盛副支队,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方便单独谈谈吗?”
宗忻看向苏韫亭,舔舔嘴唇,“方……”
“什么事不能在这儿问?还得背着我?”谢遇知伸手拦了下宗忻,没好气道:“他不方便!”
苏韫亭想了想,倒也确实不用避着谢遇知,大大方方开了口:“七年前,盛副支队参与过地龙村增援禁毒支队的任务,对吧?”
宗忻点点头,“对。”
“那就奇怪了。”苏韫亭摸着下巴一脸凝重,“你去过地龙村,怎么会不认识刚才捞走赵洋的那个人呢?”
“我认识捞走赵洋的人?”
宗忻听完略有些吃惊,仔细回忆了下刚才打斗中的情形。
当时那辆林肯冒险家车速非常快,他都没来得及注意赵洋是怎么跑过去的,更无从说起认识个脸都没看到的人。
苏韫亭说:“陈丁卯落网后缅北那边的毒贩树倒猢狲散,很多人怕回国内被抓,选择留在了金三角。我在深海的书房里,见过捞走赵洋的那个人正面照,他姓腾。深夏市公安局禁毒支队抓过他好多回,但因为这人天生心脏异位,无论打中要害多少次,就跟卡BUG似的每次都给他跑了,搞得深夏市禁毒支队,一度很头疼抓他归案。”苏韫亭眼底闪着碎光,辨不清什么情绪,“谢队没有和姓滕的直接接触过,不认识很正常,但你不是打过他一枪吗?肯定认识他。”
宗忻半低着头,没有立刻回答苏韫亭。
七年前,地龙村那段惨像,每当午夜梦回,闭上眼睛还是能看见被血染红的地面,铁锈色的泥土混着雨水到处蜿蜒,满地泥泞里,全是身体被打成筛子的、残肢断臂的缉毒警察,还有那些五官都被砍掉已经认不出面孔的……
比起身体支离破碎英勇牺牲的缉毒警察,死亡的毒贩身上却只有枪伤,尸体完整。
即使是枪|战,面对那么多死去的同志,缉毒警们都没有随便扫射,仍旧给对方的人留有投案自首的余地。
可毒贩对缉毒警察下手……
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根本就不会有良知,他们是行走于光明世界的黑暗,是从地狱涌入人间的恶魔,他们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宗忻坐在副驾驶座上,整个人就好像生了锈的机器,眼神空洞,思维迟缓,久久无法从回忆中拉回思绪。
当一个人,面对死亡无能为力的时候,大脑为了缓解本体的痛苦防止精神崩溃,就会启动本体保护机制把痛苦推的足够远,从而使人进入一种不悲伤、不愤怒、出离平静的状态,久而久之,自身对外在的一切就会感到疏远陌生。
在父母去世的时候,宗忻就有这种人格解体的症状了。
从小到大,他就好像站在自己身后的提线木偶,看着自己做各种事情,如同一个旁观者,常常觉得四肢不是自己的四肢,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身体,仿佛和这个世界隔了层玻璃,有种行尸走肉的感觉。
直到地龙村的那次救援行动。
他不顾大队长劝阻和上级下达的死命令,冒着生命危险再次冲进枪林弹雨,把受了重伤吊着最后一口气的缉毒警察救出来,才第一次有了自己切切实实活着的感受。
是活着的,那么鲜活那么年轻的生命,似乎终于有了些存在下去的意义。
苏韫亭见他迟迟不说话,扶着车窗玻璃往后退一步,继续道:“当时姓滕的能从你手里活下来,就因为他是镜面右位心。这个人,搞不好在深网重建的时候就和背后的庄家……”
“腾纾德。”
宗忻抬眼看向苏韫亭,终于接了话。
“这次京台市公安局查的815红山化工厂爆炸案他也牵扯其中,出问题的炸药就是他提供给红山化工厂股东赵乐国的。那批炸药存在安全隐患,痕检和技侦部门对现场爆炸残留物做过分析,爆炸原因是炸药合成成分超标,之前我和谢副队到地龙村查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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