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门外包子铺的监控里找到了这段。
卢洋眼神一震,脸色明显苍白下去。
审讯室里陷入死寂,年迈的嫌疑人大口喘息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贾富仁要我帮他偷金佛,我不答应……”
防线被撬开了一个小口。
如同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一样,一切伪装都瞬间轰然倒塌。
做了一辈子克己复礼的老教授,卢洋显然也背负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把一切说出来的瞬间竟然肉眼可见轻松了很多:“我要送女儿去留学,但又实在做不出把国家的宝物转手送给贼人的事,我就……”
“我就把金佛的内部CT给胡主任,让他帮我找了几个匹配的骨头模型,拿回去打磨做旧,自己做了一个金佛,就算CT扫描都很难看出区别。”卢洋叹了口气,“如果我知道小琳会遭遇这些,我说什么都不会做这件丧良心的事。”
他觉得卢琳的死是自己犯罪的报应。
监控室里一片沉默。
真相来得太过荒诞可笑,令人不禁怀疑是命运的捉弄。
许久后,杨俭低声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不知道那是自己女儿的头骨?”赵襄满脸难以置信。
“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卢洋呆坐在审讯室里,灰白的脸上爬满绝望,“我女儿没了,日子也没盼头了,你们抓我吧,我愿意去坐牢。”
“你知道,金佛里的头骨,是谁的吗?”霍无归把X光推到了卢洋面前。
黑白胶片上,清晰地被物证科标上了卢琳的名字。
“什么意思?”卢洋的瞳孔瞬间紧缩。
霍无归平静地看着他,一向冷淡的眉眼流露出轻微的怜悯:“你女儿的尸骨我们找全了。”
是卢洋亲手打磨了卢琳的颅骨,封进了金佛之中。
椅子上,卢洋突然紧紧捂住胸口,急促喘息了几口,又拼命大口呼吸,却好像无济于事一样,人猛地抽搐一阵,瘫倒在地。
霍无归一个健步冲过去,大喊道:“快叫救护车!卢洋心跳骤停了!”
第26章 骤停
“霍队,你说得对,确实会死。”
“霍无归!”王胜利拍着胸口咆哮, “你还有没有一点点身为警察的意识了!”
“还有你简沉!”他骂完霍无归,又转过头看着简沉,严肃道, “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法医了?”
没开灯的办公室里,简沉和霍无归低头站在墙根。
三个人都觉得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 似乎连台词都一成不变。
王胜利意识到, 这些话前天似乎刚说过一遍,略有尴尬地拔高嗓音:“霍无归!你怎么能在审讯室里把人审死了!!这事情传出去, 媒体怎么看?上级怎么看?”
“你才二十九岁就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你知道你的未来有多璀璨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等你犯错吗?你这是自毁前途啊你霍无归!”说到气愤处, 王局险些说出了节奏感。
办公室外的走廊空空荡荡, 王胜利的声音落在一片雪白地砖上, 一片空阔回声荡起。
霍无归瞳孔如极夜的冰原, 冷静且坚不可摧:“卢洋的死因目前还不明确,还要等法医解剖,如果证实是我的过失,我愿意承担责任。”
“你怎么承担!”王胜利暴跳如雷,“你要拿自己的前途去赎罪吗!值得吗!”
平日里他骂霍无归最多, 但此时此刻, 他长叹了一口气:“简沉给你起的外号可真是一点没错。”
霍无归一愣, 偏过头看了一简沉一眼。
那人趁王局不注意, 背靠着雪白瓷砖, 微微垂下眼睑打盹,半寐半醒,脸上罩着浅浅一层走廊透进来的光, 将他的一半脸划进光晕里, 另一半则落在昏暗中。
他的小臂背在身后, 紧贴着瓷砖,微微颤抖。
几道青黑的血管几乎透过要雪白衬衣,浮在表面。
简沉好像不在听王局说话,又好像完全忘却了自己一时兴起在备注栏写下过“玛利亚”三个字。
“十五。”简沉低垂着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了一句什么。
“啪!”王胜利正在气头上,抬手按了开关,骂骂咧咧,“你俩真是,案子好不容易有点进展,老子终于能回家睡个好觉,非要把我一个老骨头赶来上夜班!老子灯都来不及开就顾着骂你们了!”
简沉眯了眯眼,一贯地逆来顺受:“王局对不起,您消消气。”
“我怎么消气!你才来几天啊就闹出多少事!你要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王胜利眉眼里掩盖不住疲惫和担忧,“你是法医!不是急诊医生!你跑上去做心肺复苏还把肋骨压断四根,家属追究起来怎么办!”
霍无归撇了简沉一眼。
那人手背在身后,手指像是在轻轻数数。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时间走向了凌晨四点。
霍无归开口道:“他没有家属了,父母都已经去世,卢琳是他唯一的女儿。”
他为了送唯一的女儿出国留学,才接下了偷金佛的活。
却又因为不愿意违背良心和责任感,将真正的文物送出,而决定将假佛做得天衣无缝,以假乱真。
谁知最后,他本该已经在国外的女儿,现在正躺在北桥分局的法医室里。
他去世的时候,离自己的女儿只有一层楼板之隔。
王胜利楞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层,打断霍无归道:“你到时候也这么跟督查说!你去说啊!你不是能得很吗,到时候你小子自己解决去吧,反正你爸有钱,再给市局捐个楼呗!”
“行了,你俩滚吧,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了!”王胜利一挥手,示意简沉和霍无归赶紧滚蛋,别杵在这里碍眼。
“王局再见,王局多注意身体,早点休息。”刚刚还低着头虔诚挨骂的简沉立刻不困了,转身脚步轻快地出门,嘴里还小声念了句,“二十八。”
霍无归忍到走进了院子,才终于问出了口:“你到底在数什么?”
“你没有发现吗,王局一骂人就喜欢说你你你。”简沉抢救完换了件干净白衬衣,抬头微笑时像个上课开小差的大学生,“今晚他说了二十八个,看来比上次还生气。”
“犯人死在审讯室,是很严重。”霍无归垂眸看着简沉,语气从容道,“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件事只和我有关,就算最后要有人脱警服,那也是我。”
简沉脚步一顿,将轻微的意外藏进戏谑的微笑里:“霍队,我不穿警服,你又忘了。”
他也穿不了警服。
不过说起来,他还以为霍无归依旧惦记着把自己赶走呢,没想到变得这么快。
“这个拿去。”一管药膏扔进简沉手里,“队里有跌打损伤一般用这个,只剩一点,你用了刚好,不用还我了。”
简沉盯着药膏上的一串外文字母,悄无声息地将手背到身后问:“给我这个干什么?”
“不要还我。”霍无归头也不回走了。
简沉轻轻抬起手肘,犬齿咬着一颗扣子,将衣袖解开:“要,我不会用,霍队您教我?”
霍无归第一个念头是,很白。
明明也是抽烟的,简沉怎么会连牙齿都白得异乎寻常。
微沾血色的薄唇和白生生的犬齿间,那颗黑色的袖扣格外引人注目。
“我帮你。”霍无归稳了稳声线,指向花坛,“坐下,伸手。”
简沉愣了愣,总觉得今夜的霍无归过分好心,稍显狐疑地坐下,伸出手臂递过去:“轻点,我不是你们警察,我怕疼。”
他显然是领悟了豌豆公主这个名字是指自己,并坦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霍无归表情丝毫没有被拆穿的赧然,接过简沉手里的药膏。
他确信连续做了近两个小时心肺复苏的手,想要缓解就必然得疼上几下,但他听见自己说:“好。”
他拧开那管药膏,往掌心挤了一些,搓热后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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