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演看着凌存脸上逐渐出现的诡异笑容,只觉得后背发凉。
……珍贵的东西好像流失殆尽了。
因为,他不再能够听见那东西在风里飞散的悲鸣。
温演脱下自己外套递给凌存,笨拙地想要帮他穿好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却被对方按着肩膀,一把压倒在垫子上。
一时间,权力关系迅速颠覆。
凌存随手把外套丢进不远处的灰堆里,干净利落地拉开温演的拉链,挑眉,暗示般地舔了舔嘴唇。
“来做吧。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吗?我可以随你摆弄。要多少次才算还清你对我的‘恩情’?告诉我,我会全力配合。我可是Alpha啊——随你怎么对待,你也不算吃亏吧?这个世界上能上Alpha的人可不多……”
凌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演打断了。他着急地想要阻止这滑坡般的展开,却无能为力:“对不起,小存,对不起……我刚刚失去理智了……我没有想要你怎么样,我不是故意这——”
“晚了。”凌存俯下身,调笑似的啄了一下温演湿润的嘴唇。然后伸出舌头,加深了这个吻,声音变得含含糊糊,浸满了煽情的意味,“……你没得选。”
过了一会儿,凌存不满地松开嘴唇,抱怨道:“喂——怎么会有人在接吻的时候哭啊?别这样浇灭我的性致啊。”
“小存……”温演的泪水无声地顺着面颊不断滑落,“别这样。”
“既然你自己不选,那就我来选好了。”凌存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他解开温演的皮带,金属扣碰撞的声音刺耳又冰凉,“一百次。我让你上一百次——足够了吧?次数满了,我们的关系就结束了。你永远不要来找我,我也不会去找你。我不再欠你什么。”
他的手按着温演颤抖的大腿,仿佛释放无穷尽的恶意般,深陷其中。
温演看向苍白的天花板。
这一天,他终于在无尽的期待和悔恨中,吞下了他最珍爱的宝石。
宝石被他的胃酸融化,变得面目全非。青烟沿着鼻息外泄,仿佛要逃出狭小的身躯腔体,到遥远的外部世界去。
*
代表美好初见的晴朗夏天,在无声无息间来临。
温演酝酿已久的爱情,却在绵长且聒噪的蝉鸣中,忽然断线了。
第52章 翌日偶遇
日子一天天飞逝,黑板上悬挂的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直在减小,直到归零。
真正走进高考考场的那天,温演只觉得恍惚与不真切。
原来,自己三年以来一直被老师鞭策鼓励去努力争取的目标,竟然是这么实心、这么小的东西——只是几份试卷,一间普通的教室和广播里说不上模糊的录音而已。
幻想中紧张到几乎无法动弹的场面并没有发生。虽然考场里确实有人紧张到呕吐和哭泣,但毕竟都不是他。
指尖触碰相较平时更加厚实的纸张,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题目,手并不颤抖,近乎本能地写下正确的答案。
……这样重复几次后,高考彻底结束了。
没有任何实感地。
最后一门考完,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回家。
原本约了去市中心吃饭的人,因为过度的疲劳,临时起意放弃原先的决定;那些大喊大叫,说一定要熬个通宵、绝不睡觉的人,也都没有践行自己的诺言,而是倒在床上,闷头就睡。
温演并不和任何人交好。他像往常一样,在夕阳的余晖里,幽魂一般慢慢游荡回家中。
温良难得在家,一看见他进门,立刻条件反射般起身,满脸笑容地高声问道:“小演,我带你去吃大餐吧?”
温演把书包放下,定定地看着他。稍后,疲劳地小声回答道:“……不了。我想睡了。”
“好。”温良看见他并不好的脸色,便立刻放弃原本的计划,给负责定餐厅的下属发去取消订座的信息,然后抬头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求和爸爸发信息说哈。我明天大概全天都在公司,有事可以让小吴回来帮你解决。”
小吴是温良用了四五年的助理,人很温和,有着比外貌成熟许多的素质。
温演点点头,踩了拖鞋,便上楼去了。
*
把身体重重地砸进厚实的被褥,温演将头深埋进枕头里,任由背脊泛着酸胀的疼痛。
结束了。
他想。
好像有很多东西都在这一天悄然结束了。
毕业典礼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在那之前,他不需要和任何人交流。
……也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温演仿佛强迫症一般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桌面上,摆着一本旧笔记本。
这是小学时某一天,路过一个庙会摊位的时候,凌存买的本子。
小贩卖关子说,本子里有惊喜。但是想要看到惊喜,还是回家以后再打开比较好。
凌存实在太好奇,索性买了两本,递给了温演一本。
整场庙会,凌存都在惦记书里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结果让他满腔的期待落了空——本子里只是夹着一张普通的、几乎可以看得出来是批发生产的明信片而已。
明信片上印着一座满是桃花的山,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到此许愿,非常灵验。
凌存当时扁了扁嘴,气愤地把本子丢给了温演:「什么嘛!这算什么惊喜啊,分明是景点的小广告!」
温演只能讪讪地接过这罪魁祸首,好心藏起来,省得凌存哪次来自己家里玩的时候看见,又被勾起被诈骗的回忆,气得在自己头上撒气。
……但是现在,无所谓了。凌存已经不会在意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了。
在他粗暴定下的一百次规则被满足之后,「温演」和「凌存」的关系就彻底不存在了。
翻开的笔记本页面上,草草写着“天台”“教室”等字样。
沉重的睡意袭来,因为接连考试而过载的大脑直接进入深沉的休眠模式——温演甚至没能坚持到洗澡洗完。
半夜惊醒的时刻,浴缸里的水已经凉透了。他撑着僵硬酸涩的身体缓缓起身,顿时感到凉意上涌,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水珠淅淅沥沥地从他的发梢滴落,砸在他块块分明的腹肌上。
“……不会感冒了吧。”温演捏了捏喉结,感受着咽喉里不断上涌的、火辣辣的痒意,心生悔意,“早知道该撑到洗完的……”
浴缸里的泡沫消退了大半,半破不破地浮在边缘。一只黄皮鸭子被他动作掀起的水浪给拍到了浴缸外,可怜巴巴地滚进洗手台的阴影底下。
温演随意扯下一条毛巾围在自己的腰上,半蹲下身,把鸭子捞了出来,随手丢在了浴缸里。
……这玩意也是小时候凌存一时兴起买的,不喜欢了,就随手送给他了。
之前一直没感觉,直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的房间里还真的到处都是凌存的痕迹啊。
多少觉得有点……惆怅。
*
晚上做梦了。
是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敞亮的天台,被锁起来的铁门,昏暗隐蔽的角落。凌存按着温演的头,让他蹲下身,还用穿着球鞋的脚轻轻踩着他的背脊。
夏日热气蒸腾,暑气贴着皮肤,诱导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你明白的吧。」倨傲的少年低垂着眼眸,炽热的掌心抵在他额头上,「把拉链拉开。」
学校里种了好大一片香樟树林。这种常绿的乔木,不仅不易被虫寄生,也能有效绿化环境。
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不至于像石楠那样刺鼻。发花和换叶的季节,打扫起来也不像银杏树那般麻烦——简直是万能至极的、不会被任何人讨厌的完美树木。
但温演并不喜欢它的气味。
温演半阖着眼,一缕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面颊上,灼热得像是要烫出一个洞来。
凌存的手指穿在他的发丝间,时不时抓紧一下。过了一会儿,按着他的后脑勺,往自己身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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