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相真蠢。”
凌存笑着叹了口气,头发边缘被浴室的雾气沾得湿漉漉的。毛巾擀了一圈儿,还是残存着些许湿意。
他索性在床旁边的藤椅上躺下,想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再进被窝睡觉。
至于为什么不用吹风机?
——笨,声音那么大,喝了酒的猪都会被吵醒的啊。
凌存正常地呼吸着。
空气里浮动着些许Alpha的信息素。他方才亢奋到失控,虽然有提前打抑制剂,但还是没忍住放出了不少信息素。即便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淡如白水,并不会给谁带来特别大的困扰,他还是很在意。
温演这样的Beta,天生嗅觉细胞缺失。Alpha和Omega信息素的味道,他完全闻不到,被气味的世界完全排除在外。
早年和他变得生疏的时候,凌存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现在想来,或许当初他还是个初中生、天天和别的Alpha同伴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温演就因为这样的特质感到被孤立了。
这感觉想想就很糟糕。像是某个课间,自己的朋友A和朋友B开始讨论最近流行的某个东西,相谈甚欢,却只有站在旁边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无法融入其乐融融的氛围。
那感觉真叫人打自心底感到恼火。
刚刚做的时候,温演吻着他的侧颈,用指尖一下一下磨蹭着他的小腹,呼出热气,轻声说:
「小存,我现在闻起来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沾满你的信息素呢?」
……他们都知道的。因为陈靖的事,他早熟导致部分组织发育不完全,信息素的味道寡淡如白水。就算同为Alpha的他者闻到凌存的信息素,注意力也更容易放在信息素的强攻击性而非气味上。
李岩的信息素是薰衣草味的,王率的信息素是香烟味的,霍劲羽的信息素是红酒味的……
都是些在碰到的一瞬间就能察觉具体物件的气味。
「我啊,想别人见到我的第一面,就能闻到我身上属于你的信息素的味道。那样的话——」
温演拖长语调。
汗水顺着他的面颊滑落,滴落在凌存的肩颈上,像一个湿漉漉的吻。
大概是身体亢奋升温到了极点,将理智全数蒸发。总是习惯性在埋头动作时保持沉默的温演,在没有摄入酒精的情况下,这一次,话竟然多得出奇。
「简直……」他小狗一样啃食着凌存的嘴唇,吮吸、舔舐,夺走他口腔里寥寥无几的氧气,「像是在宣告:我,温演,是凌存的所有物一样。」
凌存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他捏住了他的Beta的下巴,恶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舌苔舔舐着上颚,粗糙的触感让神经都开始颤抖。
对方在迷乱之时吐露的、近乎赤诚的心思,便顺势被淹没在更磅礴的热度和感触中。
凌存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抠着藤椅上突出的花纹。
他觉得口中烦躁,犬齿泛着粗糙的、难以言喻的感触,急需咬什么东西发泄。
最终,他拉开落地窗,迎着月色和逐渐熄灭的霓虹灯踏入阳台。半干的额发被风吹拂,虚虚地罩在他的额头上。
凌存点燃了一支烟——是他学长之前递给他的。他没有抽烟的习惯,所以随意塞在了外套的口袋里。
正巧今天来的时候穿的是那件。
方才情意过火,廉价的教师装和近乎情趣内衣的学生水手服早就被撕得乱七八糟,破布一般堆在床边。
他洗完澡出来只能随手套了自己来时穿的西装裤——拘谨、严肃,衬得他身上斑驳的痕迹和泛着血丝、刚刚结痂的齿痕更加不合时宜,色情异常。
光裸的上身被月光轻吻,线条优美的酮体呈现出一层细腻又冷色的光泽。
烟气从凌存微张的薄唇间溢出。
他蹙着眉,被尼古丁的气味冲得清醒了许多。他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长辈和同龄人都爱抽烟——明明味道很难闻,进到肺里的感觉也火辣辣的。
凌峰还活着的时候,只会在压力特别大的时候躲在厕所里偷偷抽一支,再装作无事发生地用柠檬味的空气净化剂掩盖,决不让张云间发现。
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
关于温演问他的那个问题:小存,我现在闻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眼前闪现出些许朦胧的片段。
温演被他的犬齿撕咬到破裂出血的嘴唇,被他抓出条条血痕的精壮后背,汗水顺着沟壑下滑的人鱼线……
还有那双深沉的、却只在这样的时刻明亮异常的黑色眼睛。
凌存觉得有点烦躁。
做的时候他其实不太去想信息素的事情——他是Alpha,温演是Beta,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其实对于他们而言根本不重要不是么?还不如讨论安全套选什么味道更有意义。
……哦,说起来,今天又忘了戴。
温演今天可怜巴巴、欲求不满地提出这件近乎逾越的事,反倒像困倦时吸入的尼古丁一样戳醒了他的脑袋。
——是啊,Alpha的信息素无法作用于Beta,Beta本身也没什么能够反作用于Alpha的生理性分泌物,那他每次做的时候为什么还会跟易感期一样发疯?
他其实很享受和温演待在一起的感觉不是吗?100次的合约还没到期,他就已经拽不住那张幌子了。
只有温演跟个傻瓜一样,那么在乎自己随口一说的合约。
之前大学开学前,他对温演三令五申:只剩3次了。
所以刚刚这家伙才会患得患失,在他肚子里一次之后,第二次无论如何都不肯继续那样做了。明明涨得难受,脸都憋红了,还倔强地拨开他的手,一个人扯了条毛巾匆匆跑去浴室。
回来以后看他不开心,温演还蹲下身,面颊贴着他的大腿内侧,头发毛茸茸地扎他,搞得他最后没忍住,手指伸入他的发丝里失控地抓紧。
……最后不得不抽纸巾,又羞又气地给这人擦脸:「闭眼,沾到眼睫毛上了,我帮你擦掉。」
温演只是睁眼看着他,良久清浅一笑,没说话,只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像个傻的。
……不,他本来就是傻的。
不傻干嘛百折不挠地喜欢他,怎么打击都不肯放手,真是有够笨的。
“……小存,还不睡吗?”
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凌存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温演从背后抱了个满怀。对方声音哑哑的,显然是刚被吵醒。
“抱歉。”凌存难得服软,垂下眼眸,“我抽烟味道太大了吗?”
“不是。”温演摇头,柳真偶尔也背着刘娟抽,自家考古系的师兄和导师更是熬夜专业户,全是老烟枪,他早就习惯了,“我……睡得不踏实。”
凌存扯着嘴角笑了下:“得了吧。你也不是每天都搂着我睡啊。”
温演像是真的没睡醒,往日他人眼中那种高冷淡漠的形象在此刻荡然无存。他把头埋在凌存的脖颈处,哼哼唧唧地拱了几下,声音闷闷的:
“离家之后我买了个等身抱枕……没你抱着舒服。”
还被师兄嘲笑了,呵呵。
凌存按着他的肩把他转过来对着自己,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的脸。
“嘶……好疼!”
“清醒了?”
“清醒了……”委屈。
“清醒了那就——”凌存的话戛然而止,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已经完全干了的头发,像是在纠结措辞。
温演背靠着冷冰冰的玻璃,只是干巴巴地看着发小,安静等待他的发言,像至今为止十年来一直做的那样。
“你那话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什么?”
“你不是说,你想染上我的气味吗?”
凌存一面说,脸上一面发烧。这话耻度太高,还显得他很自恋。饶是本性高傲桀骜的人,讲这话也不可能丁点儿不膈应。
凌存定定地看着他,片刻以后才说:“想啊。”他反客为主地压住凌存的肩,叹了口气,“我第一次梦遗以后就想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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