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空荡荡的,无人应答他。
昨夜缠绵拥吻时,凌存一面啃咬他的锁骨,一面漫不经心地问:「你是打算把我关到毕业答辩那天?」
温演没有回答,只是一下一下细吻着他的胸膛,留下一连串暧昧的痕迹。
并不痛,但看起来姹紫嫣红、非常惨烈。
特殊材料制成的手铐在晃动中不断刮蹭凌存手腕和脚踝处的皮肤,直至红肿破皮。洗澡的时候被温水一泡就针扎似的泛着疼,偏偏凌存动作受限,只能靠踩温演的小腹泄愤。
想到还差一点修完的报告,更加气血上涌。
——还好大部分需要联网查资料的工作都提前做好了!不然现在怎么办?
温演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身上常年浸着的气息,是干净的洗衣液味。
但最近因为要给凌存处理用具上残余喷溅得乱七八糟的体液,养成了给房间喷清新剂的习惯。一来二去,便也沾上了些许。
凌存耸动几下因为着凉半塞着的鼻子,不太顺畅地嗅到微妙的橘子的香甜气,带着一点点淡淡的柠檬味儿。
很清新的味道,却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没得到凌存的回应,温演熟练地跨入门内,脱下皮鞋,整齐地摆放在鞋柜里——像他半个月以来每天都会做的那样。
深黑色的皮鞋在敞亮的空间里泛着浅浅钝钝的光泽。他甚至体贴地整理了一下被凌存几下踢飞泄愤的拖鞋。
拴住凌存的链子很长,他可以在整个二层畅通无阻地行动。无论是打游戏,还是去休息室拿水果和蛋糕,都很方便,唯独不能下楼。
所以才会百无聊赖地站在楼梯口把拖鞋往下踢,然后光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为了防止他受伤,所有他能够接触到的地方都没有摆放锐器,边边角角也都被柔软的布料缓冲带包裹。
——温演简直像是在担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婴儿!
但人总是很矛盾的。
他明明那么害怕凌存受伤,却全然不在狂热的夜晚收敛。无数纵横交错的指痕、齿印和近乎失声的嘶哑喘息,都足以佐证——
他是一个全然不顾承受者意愿的暴君。
无论凌存捂着通红泛水的眼,重复多少遍「好痛」「轻一点」「放过我」,温演都只会默不作声地埋头苦干,哪怕对方昏厥都不停下。
凌存由此想起自己在霍劲羽事务所实习时接手的一个关于家暴的案子。
那位可怜的女性Omega顶着嘴角的淤青,红着眼,缓缓叙述她冷静下来决定离婚时的心情。
她说:「我很后悔。明明平时走在路上,看见萨摩耶那样的中型犬都恨不得退避三舍,却敢在被恋爱之情冲昏头脑的时候,把一个体长超过一米八,体重超过八十公斤的雄性哺乳类动物带进自己的卧室……」
他现在的心情也是如此。
Beta和Alpha的体型差和力量差存在,凌存其实可以做到反制温演对他过火的行径,至少不会受那么多伤——温演看起来与其说是兽性大发,不如说是痛苦迷茫。每一次透彻的发泄,他都并不快乐。在身体荣登极乐之巅的瞬间,精神却滞留在无间地狱——所以,凌存几乎是鬼使神差地默许了对方的僭越和粗野。
那样的表情。
他无法对看起来失落又崩溃的,失去眼睛高光,只能抿着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的温演……
坐视不理。
“小存,怎么了?”
短暂的走神,温演那张他恨不得一拳揍上去、又害怕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看起来很恶心的讨厌的脸,已经凑到了凌存的面前。
凌存刚想回什么,喉咙里却一阵泛痒,禁不住咳嗽了起来。
“……感冒了吗?还是发烧?”
温演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起来,翻箱倒柜地找温度计,想要给凌存量体温,却被凌存捏住了。
“这个东西如果摔在地上,”凌存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吸进鼻子里的话,会汞中毒吧?”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而已。
温演却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神经,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对不起,小存。去外面散心的话也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
哦。
这个人以为他被关得发疯了要寻死。
哈,他凌存是那种脆弱至极的人么?
温演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勾起了凌存的施虐心,他近乎恶趣味地开口:“为什么不可以?我要疯掉了,你还要关我多久?”
他掀起身上的白T恤,白皙又线条分明的小腹彻底袒露在眼前人面前。灰色的内裤的边缘,肆虐着无数触目惊心的痕迹。
“……看看你对我做的一切。不是说要保护我么,可是一直在伤害我的人,伤害我最深也最重的人,不就是你么?”
无数次耳鬓厮磨的呢喃,温演怜爱地吻着他的背脊,一遍又一遍在疲惫的凌存耳边重复「我爱你」「我喜欢你」「离开了你,我会活不下去」。
“即便如此,你也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你爱我’吗?”
“小存……”
温演果不其然地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倍感煎熬,认识到自己就是凌存最大的伤害源、却根本无法停止伤害对方之间的极限拉扯,几乎要将他撕碎。他只能卑微地握住凌存的手腕,昂头,含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想要封缄他口中溢出的残酷之言。
凌存喘息着,环住了温演的脖颈。两人胸膛紧贴,心跳声近乎融为一体。
“其实你也发现了吧?”
他舔舐着自己嘴角被温演咬破的小伤口,挑衅一笑。
“你其实对伤害我这件事上瘾了。”
“我没……”
“——而且热衷到身体都在亢奋地颤抖了。”凌存无情打断,“伤害我、独占我是很舒服、很愉快的事情不是吗,温演?不要对自己撒谎,你的东西硌着我的腿根了。”
“人是难以违抗自己的本心的。”
第95章 若我将你囚于胸膛(3)
甘甜的疼痛从胸膛深处向外蔓延。
腰带的金属扣被解开的声音。脱掉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衣服落地发出的小猫跳跃一样的声音。
温演将凌存背对着自己揽入怀中,手臂横在他的小腹之前,用力收紧。手掌贴着手背,覆盖之下,全数滚烫。这并不算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拥抱,而更像是狩猎的预备动作。
烦躁又动摇的情感,宛若蜂蛰。
“我……”
温演张口,凌存的衣衫早已被他扯散,露出大片大片的皮肤。因为方才的吻,凌存气血上涌,薄薄的粉雾在脖颈肩头蔓延开来。
他侧过身抬手,软趴趴地拍在温演的面颊上,清脆的一声“啪”。
让人不寒而栗的触感,就这样直达头顶。
“再用力点吧。”温演拉开凌存的手,轻声说,“再用力点打我吧……如果这能让你开心。”
凌存本想恶趣味地触痛他一下,反被对方分外温驯的行为惹得愈发生气。温演常常对他示弱,这近乎成为一种怯懦的本能。即便偶尔失控下狠手,却总是愧意满盈,最后不了了之。
比起总是阴郁、游离在社会规则之外的温演,凌存更加趋近于一个社会定义上的正常人。
所以,他更加明白正常与非正常之间如同隔着天堑的巨大区别——温演这家伙上大学以后“变成了正常人”,更多是一种自我保护性质的拟态。
在这栋别墅里醒来的第一个早晨,在意识到自己被囚禁的现状后,他摔掉了本来想送给温演的礼物。他知道温演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不在乎自由,反而想要被束缚。
有人拥有「迫切地想要拴住某人」的愿望,就会有人拥有「迫切地想要被某人拴住」的愿望——显然,梅可萱是前者,而温演是后者。
而他甘愿给予温演这样的束缚。
只是对方远比他想象的更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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