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祭》就在他们的沉默中拉开了序幕。
故事发生在泰国偏僻山间的村落,奇怪的是,作为恐怖片,它的开头却出奇的宁静、缓慢。
女主角是十六岁的聋哑小姑娘邦雅,邦雅家境贫困,母亲不知所踪,但即使只有父亲,也用笨拙的手给她编了好看的辫子,给她的手腕上戴上小银铃,这样虽然她不能说话,也能一动就能听到声音。
镜头就这样以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拍摄着邦雅,一切都是孤独的,乡村里过早降临的夜幕、漫长的黑夜,还有在山间放羊、砍柴、还有对着羊比手语的孩子。
邦雅不能上学,但是却会偶尔在放羊路上去村里的草棚校舍外面呆呆地看里面的孩子们上课。
村里的几个男孩子总是会戏弄地叫邦雅哑巴、对她丢石子。
其中只有一个叫巴颂的男孩子不一样,巴颂不会欺负她,甚至会趁其他男孩子不在的时候,和她比划胡乱学来的不太准确的手语。
最后是邦雅教会了巴颂简单的几个手语:
走,一起,玩。
直到这里,这都看起来像是一个缓慢又孤独的故事,丝毫没有半点恐怖的气息,直到学校的假期开始的那一天,巴颂被一群起哄着男孩推着到邦雅面前,目光有点躲闪地比划出了“走,一起,玩”的手语。
那几乎是一场完全可以预见的霸凌。
黎江也对恐怖片的节奏非常熟稔,照理说这应该是他提起精神的时候,可不止为什么却有点走神——
谢朗在看吗?会觉得没意思吗?
他在黑暗中转过头,却有些出乎意料地看到谢朗紧紧抿着嘴角,一动不动正对着前方盯着荧幕,神情非常认真和凝重。
一群少年的霸凌往往是以玩笑开始,但却渐渐走向残暴。
从最开始的推搡和嬉笑,直到有人突发奇想,戏弄似的从邦雅背后把她的小羊的尾巴生生剪掉。
在小羊撕心裂肺的惨叫中,什么也听不见的邦雅却正着急地趴在地上找着她被推时不小心掉下来的银铃。
那荒诞而又血腥的场景,显然开始让一切失控。
霸凌开始不受控地升级,直到邦雅的衣服被扒掉,然后被一群男孩拖进了树丛里。
巴颂在一旁伸手轻轻阻拦了一下,最终却只是软弱地退后了一步,一切都在向最可怕的方向发展。
而黎江也忽然感到谢朗在看他。
在影院中,身旁的视线会让人感觉仿佛有实质般的温度,完全无法忽视。
于是他也转过了头,果然,他和谢朗的双眼对视了。
难以形容那一瞬间黎江也心里是什么感觉——
谢朗竟然是不敢看那残忍的一幕。
“她,”明明周围没人,可谢朗的声音却轻到仿佛会随时淹没在喉咙里:“他们对她……”
“嗯。”
黎江也的声音也下意识地变得很轻,或许他不忍心把那些话说得太大声,:“他们……轮奸。”
听到这几个字,谢朗忽地沉默了,就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黎江也能看到谢朗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瞬的……近乎心碎的神色。
……
邦雅死了。
可当地的警察对有人曾经看见邦雅先前跟着一群男孩去了河边的树丛的事实却毫不在意,对痛哭流涕地握着在树丛附近找到的小银铃的邦雅父亲,也只给出了敷衍搪塞的“淹死了”的回应,
绝望和悲愤会让一位本来善良和蔼的父亲变得无所不能,邦雅的父亲红着眼睛最终徒步走进大山,找到了巫师对当天在场的六个男孩降下降头。
巫师警告:无论发生多么可怕的事,都不能中途停止,否则父亲会承受被这六人加起来还要残忍的降头而死去。
而电影原本缓慢的节奏,终于在这里急转直下。
虐杀。
残暴的复仇虐杀就此开始。
六个被下降头的少年一个个死去。
脱邦雅衣服的被扒皮;剪掉小羊尾巴的被折断四肢而死;还有阉割、无处不在的阉割。
恐怖和血腥被推到了极致。
本来就没什么人的影厅这会竟然又离开了几对情侣。
而谢朗几乎已经侧过头不再去看大荧幕了。
黎江也也转过头,在黑暗之中,他们俩悄悄地、无声地对视着。
黎江也把脸挨近了谢朗,近乎能感觉到谢朗微微急促的呼吸,还有身上那种非常真切的坐立不安。
那瞬间,他突然恍然大悟——不是因为黎衍成。
谢朗说:不喜欢恐怖片。
不是因为黎衍成。
是他真的不喜欢、甚至不敢看。
“朗哥……”
黎江也心口泛起酸软的、近乎于歉意的心情,他很想说,要不我们也别看了。
“到第几个了?”
可谢朗忽然声音很低地问了一句,他在问剧情。
“第、第四个。”黎江也愣了一下才回答。
“那还有两个。”谢朗顿了顿,又问:“他怎么杀的第四个?”
他竟然会问起这个。
黎江也一时有些吃惊,谢朗是真的不敢看,可却也是真的在意。
他迟疑了一下,再次尝试着悄悄在黑暗中挨近了谢朗,但这一次……并没有被拒绝。
“他先……”黎江也在谢朗耳边复述着:“然后再……”
他将那过于残忍的画面转述给不敢看的谢朗。
谢朗吸了口冷气,用那双漆黑得近乎纯净的眼睛飞快地看了一眼黎江也,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真的?”
那一刻,黎江也的心脏忽然跳得有点快。
好奇怪,大荧幕上明明放映着的是最血腥的画面,可他的脑中却又回想起昨天夜里,他光着身子伏在谢朗耳边悄悄说:“朗哥,其实我都只是想着你自()慰。”
那时谢朗也是这样问他的:“……真的?”
死亡与色情好像融为了一体。
那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能听到彼此的鼻息,说话时鼻尖会轻轻地摩擦过鼻尖,那早已不再是谢朗会在公共场合觉得安全的距离,可他们却好像没人察觉到这件事。
“巴颂呢?巴颂死了吗?”
“刚开始要杀他了。”黎江也只是随便瞟了一眼大屏幕。
他离他太近了,那样的距离,谢朗身上古龙水的冷淡味道好闻到会让人心神不宁。
“你看。”谢朗却有些不满地催了他一下:“然后和我说。”
“嗯。”黎江也是真的在看了,也是真的想再复述给谢朗。
可当他再次挨到谢朗的耳边时,谢朗也刚好有些急切地凑近了他——
“巴颂的眼睛……”黎江也的嘴唇和谢朗撞在一起。
那一瞬间,大荧幕上的虐杀正式进行到了高潮。。
可黎江也却忍不住吻了谢朗。
第7章 《生祭》下
最初的那么一瞬间,谢朗甚至还在想巴颂的眼睛怎么了。
可是紧接着,那熟悉的、被黎江也亲吻的感觉就突然地袭击了他。
是的,对他来说,那是被袭击般的感觉——
荧幕里突地传来凄厉的惨叫,而黎江也却悄悄撬开了他的嘴唇……谢朗忍不住含住了黎江也柔软的舌头。
和黎江也接吻,有时连心口都会悄悄发麻。
他对这件事不得不带着一点警惕。
“巴颂,”
谢朗微微侧过头,却因此不小心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大荧幕上大片大片刺眼的血红色,忍不住放开了黎江也:“你看下,是不是……”
“……”
黎江也在今天以前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谢朗对看恐怖片的专注精神给搞抓狂。
但他总归没办法拒绝谢朗的任何要求,于是还是转过头,尽职地继续给谢朗讲:“邦雅父亲把他舌头拔了。”
“嗯。”谢朗于是低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吃了口爆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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