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阁刚要抬脚,祝余抡起u型锁就往癞子脑袋上砸,癞子直直栽下去了,一脸的血。
祝余拿着u型锁,还是那样腼腆地笑着,“是可以的吧?”
在场所有人包括梁阁心里都卧槽了一句,场面一度静了两秒。
古仲大笑,“牛逼啊小同学!”把另一根台球棍扔给梁阁,“玩个棍呗?”
梁阁棍子一横把祝余拨到后面护着,“来。”
对面骂骂咧咧把满头血的胖子往后拖,两边开始打架,这个巷子不宽,挤挤攘攘地混战。
古仲边打边嘱咐,“收着点,别打残了。”
梁阁:“嗯。”
另一个师哥,“棍也别打断了!得赔!”
“哦。”
梁阁的MMA和散打练的就是实战,最爱用膝和肘两大人体杀器,很久没用过棍,使起来倒也衬手,抡扫拨劈,棍风凌厉。古仲是棍术冠军,够炫也够猛,立圆舞花耍得虎虎生风,打得人哭爹喊娘。
梁阁后来不用棍了,手里拿着棍子直接上脚踹,把尹昊一路踹着走,没用大劲,就把人踹出去,等人站起来接着踹,等到他起不来,梁阁踩着他肩膀,阴郁的瞳孔里映出尹昊仓皇的面孔,“没有下回。”
古仲几人取下塑料袋,笑着问祝余,“你有点意思啊小同学,要不要去A大玩?等我们下了训一起撸串。”
祝余要回去吃他爸的红烧排骨,不能和他们撸串,但刚打完群架,他有些兴奋,也不想去附中看校庆了,想和这群师兄一起去A大。
去还了台球棍,他们折返回A大,祝余听他们说起训练比赛时候的趣事,也觉得很新奇又快慰,偶尔会心一笑。
古仲本来想带他们玩一圈,但刚回去群里就通知训练,叫梁阁去寝室给了他个足球。
祝余看他拿了个足球回来,“你还会踢足球啊?”
梁阁说,“我不太会,他会。”
祝余难免对冠军带些憧憬,“你师兄好厉害,又武术还会足球。”
“哦。”梁阁侧过脸,“他之前喝醉了跟人打架,自己后空翻把腰折了,讹了人家两万八。”
怎么这样?
祝余一下就觉得这个师兄一点也不厉害了。
梁阁又把足球给古仲扔回去,抢了个篮球下来,“足球没意思。”
梁阁带他去了个隐蔽些的老球场,背阴不太热,墙上有很多涂鸦。
滴一滴汗到地上马上要蒸发的酷夏,祝余好久没打,乐得运着球满场跑,脸颊泛出湿润的红潮,衣服汗透了,透出少年单薄清瘦的骨架,祝余去球场边的水龙头洗了把脸,又买了两瓶水回来,递给梁阁。
临近傍晚,夕阳在天边堆砌分层,饱和度过重的色光投在人身上。
梁阁接过他的水,忽然说,“原来你会打架。”
还那么虎,拿着把u型锁就敢开瓢。
祝余先是看着他,又垂下眼,“我很讨厌别人抓我衣领。”凑近他,逼迫他,气息散在他脸上,像吐信的毒蛇。
他答得很奇怪,刚才那个人并没有抓他衣领。
梁阁却问,“如果是我呢?”
祝余愣了一下,如果梁阁抓住他领子呢?他想了想,抬起下颌,大方地说,“那就没关系。”
梁阁眉梢挑动,玩笑般的口吻,“这么喜欢我啊?”
祝余嘴里含了好大一口水,腮帮子圆圆地鼓起来,一时没忍住就喷了出来,水珠在夏日昏红的夕阳下雾霰般散开,折射出斑斓氤氲的光,很清澈漂亮。
祝余下颌上有不慎溢出的水,他笑着胡乱揩了一下,“嗯。”
梁阁拿着篮球半俯下身,少年淌着汗的清峻脸庞凑到祝余眼前,低声说,“结婚吗?”
祝余眼睛还是豆角似的一派天真地弯着,“哈哈好啊。”
梁阁眼神漆黑看着他,“我说真的。”
第四十八章 好啊,长颈鹿
祝余握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脸上的笑渐渐隐淡下来,眼底已经乱了,唇角还勉强维持着点僵硬无措的笑,“什么……意思?”
他是个生活圈子很单纯枯燥的男孩子,做过最出格的事也不过凭着小聪明以牙还牙。他不懂这些,他天真地以为同性相恋的事是只存在于文学作品和影视里的,或许也极少数地存在于生活的某些角落,但绝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更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今天的落日染红了天边大片的云霭,火烧一样的滚滚的红,余晖印出男孩子高挺精瘦的轮廓,梁阁沉默地看着他。
祝余无所适从地看着梁阁,有一种可怕的臆想壅在他心口,暑气和运动后燥热一点点从他脸上消失,他呆滞而支吾,“是你……我……”
他磕绊莽撞地问了个毫无内容的问题。
可梁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样直白热烈,“是。”
夏天这样热,祝余全身都冷了。
他回到家时天色近晚,天边烟霞渐收,夏天烂然的霭云逐渐被黑云吞噬,天空呈现出一种空郁的苍蓝,打开门他爸妈已经等在了饭桌边,饭菜早做好了。
祝成礼很会做饭,只是他平时身体虚弱,今天除了做了他拿手的红烧排骨,还清蒸了一尾鲈鱼,做了个西红柿蛋汤,炒了两个爽口的时令蔬菜,饭菜的香味盈满了整间屋子。
祝余没有太多心思吃饭,但他爸做得辛苦,又这样期盼他回来,难得他妈也在家能三口一起吃一顿晚饭,他怎么好意思说不吃。
他坐下来,他爸并没有怎么吃,一直笑着在挑那些好下口的肋排给他和他妈,直到他硬夹了一块到他爸碗里,祝成礼才吃起来。
祝余看着他爸,那个中药看来是真的有效,他舅妈难得靠谱一次,只要他爸真的能一点点好起来,不管她之前做过什么,他都会一辈子感谢她。
祝余晚上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梁阁那双瞋黑的眼睛,和他冷峭固执的少年脸庞,心里糟成一团。可他吃了太多他爸丰盛美味的父爱,玩那一下午又颇费了些体力,终于还是不敌困倦沉沉睡过去了。
周一祝余没有来上课,梁阁看着空空的座位眼色渐深,可是第二天祝余仍然没有来,祝余绝不可能因为那件事或者为了躲他而两天不来上课,第二节 下课,梁阁去找了项曼青。
向来直截了当的项曼青难得有些欲言又止,只隐晦地说,“他家里出事了。”
“什么事?”
梁阁坐最近的那班高铁到了Y市的省城,又转城际到了Y市,出了站就直接上了出租,等他下出租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在一片哀败的黄昏里,这个群山环抱的村庄显得偏僻而窳陋。
他在残败昏红的夕阳里拖着长长的影子,找到了正在办丧宴的人家,楼房外面是老油布搭的简陋棚子,摆着许多红色圆桌,桌上是吃剩的饭菜,满地的鞭炮。
他看见正帮忙收拾丧宴碗筷的祝余,戴着白孝,明明只几天却好像已经清减了不少,低下头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颏,眼底有苍白的失水过多的红。
祝余端着一摞脏碗碟转过身,就看见梁阁沉默地立在黄昏里。
祝余带着他穿过一片丰茂的芒草地,绒白色的长穗像夕阳的火把,在夏日的晚风里沙沙摇荡。
他们一起坐在田埂边的石板上,面前是一条并不宽阔的水流平缓的小河,水面泛起夕阳色的涟漪,清波温柔。
祝余按着家乡的老规矩捧着遗像走了一路跪了一路,膝盖上全是石子硌出的紫红色的伤痕,但他已经不觉得疼了。
她妈趴在灵柩上不让下葬,她还才刚过四十岁,却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乱发垢面,眼泪都流干了,喉咙都是哑破的,这个向来温顺的女人撒泼一样地拍着棺材,“祝成礼你起来!你给我起来!你不准死祝成礼!”
差点一头撞死在棺材上,最后哭得晕过去才被人抬回去。
他想起他爸给他的信。
“满满好,
第一件事就要告诉你,不要怪你妈妈,我知道我活不久了,不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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