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有些头疼,怎么就一会儿没来就闹翻了。
不可能就此不排了,那就只能再去把人找回来。喻彤不是会妥协的性格,这件事班主任不太好管,班主任一掺合进来就变味了,本来是同学之间的矛盾,还好解决,要是班主任开口就变成了强制性的命令,最后反而又僵又尴尬。
他来调节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高中开始还不到三个月,班上很多人还是勉强知道名字的关系,没什么凝聚力,更谈不上团结。一大群性格迥异的人聚在一起,不可能没有矛盾,真麻烦啊。
祝余了解完情况就开始打腹稿,开始挨个找人。
他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删繁就简,颇得要领的说服工作。他音色很清润,不端着,不疾不徐,加上神色温柔,就算公式化的劝解也让人觉得十足真诚。
好在班上多的是性格中庸的和平派,也有人嘻嘻哈哈不拘小节,“没事啦班长,就是她突然生气我们吓了一跳,也是我们太吵了哈哈哈,小事,你不用专门解释的……”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好说话。
“她怎么自己不来?几个意思啊?”黄奇个子比较矮,瘦,生物成绩很好,嘴毒而且愤青,“谁他妈有义务忍她,下回再突然发火怎么办?随便你们怎么搞下去,爹可不奉陪了。”
黄奇顶看不上这群班干部,觉得他们特蠢特无能,过家家一样的东西,还特把自己当回事,看祝余时眼里透出十足的轻蔑与“爷不奉陪”。
“那就换人。”
祝余这才发现梁阁站在他身后。
黄奇正要讥讽换就换,谁稀罕,最好所有人都被换光,一看说话的是梁阁又有些怯了。尤其梁阁站着他坐着,目光泠泠地瞥下来,平时梁阁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也不怎么理人更不至于欺负人,哪像今天,阴鸷又冷漠,好像他一张嘴就要捏死他。
祝余是没有考虑过换人的,换人势必要结怨,他只好耐着性子劝说黄奇。
黄奇每想反驳,一抬头就对上梁阁箭簇般射来的目光。他心火一起,再起,终于被梁阁吓熄了。
一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祝余讲了什么,就被迫自愿了。
祝余舒了一口气,再去找其他人也有了些底气。
很多人并没有真正想闹事,既然班长来解释,已经给了台阶下,也没怎么为难就答应了。
当然很大一部分是看到梁阁,已经不敢说话了。
他们在这种高压下,愈发觉得班长真是温柔解意,尤其在梁阁的映衬下简直春风拂面,好比圣母玛丽亚。
祝余直到把最后一个人说服,也不知道梁阁为什么一直跟在他背后,“你怎么一直跟着我啊?”
梁阁眼神往上挑,不经意地说,“啊,顺路。”擦着他错身过去了,又停下,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辛苦了。”
祝余站在原地,心里觉得怪怪的,又热热的。
最后他去找喻彤,已经快上晚自习了,他们在走廊尽头,夕阳西下,正是暮云合璧。
喻彤有些难堪,她生气跑出去时,简希已经追上去哄过她一回了。
她知道自己这次光火很没道理,但她就是小辣椒脾气,平时看着冷冰冰的,特别容易爆。她事后也觉得这事做得够跌份的,导演管不住排练现场,多没本事。
这次排练,祝余不在,霍青山和艾山借口排练溜去玩了,还没排到戏份的简希后半节课要再来,梁阁半路还出去了一趟。
全是些想要躲自习课插科打诨的小角色。
一堆讨厌的男孩子,正是变声期前后,声音粗嘎难听,再加上女孩子们尖细的笑闹声,简直要把教室吵翻,她喊的“安静”被轻易淹没。
每次开始排练就有人闹,屡禁不止,过了半节课进度为零。
她心烦意燥,肺管好像都着了火,她第一个能有演出机会的剧本,写得时候亢奋得整晚没睡。想着一定要通过审核,全校面前演出,要一鸣惊人,却好像根本没有人当回事。
“好吧大导演,我代表大家跟你道歉。”祝余玩笑地朝她鞠了个躬,“今天确实太闹腾了,我又不在,不怪你生气。你放心,我跟大家说好了,下次排练一定打起精神遵纪守律,再不给你添乱了好不好?”
喻彤错愕了好几秒,猛地抬起头来,她以为今天这通火一定把所有人都得罪了,没想到祝余又去给她把人拢回来了。
祝余又说,“但我觉得如果纪律不乱,排练氛围轻松些更好,太严肃了反而没意思,是不是?”
喻彤好一会儿才别扭地点头,她看着祝余,“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特无理取闹?”
排练第一天就发脾气摔了剧本,自己跑出来还让你们挨个来哄。
“没有。”祝余说,“我觉得啊,你剧本写得超好,台词超有趣。”朦胧的冬日藏在霭霭的雾红里,他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点白牙,“你超棒的喻导!”
喻彤两只手不自然地插进冬季校服的兜里,眼神不自然地乱飘,终于还是笑了,“还行吧。”
这趟补救工作还算灵敏有效。
晚自习铃响了,他们一起回教室,快要进门的时候,喻彤轻声说,“谢谢。”
祝余脚下稍顿,又继续从容地走进教室,他低下头,微微笑着,“我是班长嘛。”
好在没耽误上晚自习。
第十八章 热闹
祝余第二天特意问了老板,小油条原来叫糯米糖饺,也不知为什么叫饺,压根没馅,这回裹白糖的和裹黄豆粉的各买了一些。
霍青山看到还怔了一秒,“你真给我带了?”
祝余笑吟吟递给他,“你不是说好吃吗?”
霍青山被他笑得心绪飘然,觉得他乖觉又贴心,刚吃下一根,正要说好吃。
就见祝余笑容更盛,“你吃了我的东西,以后排练都不准逃。”
霍青山吃他这个小亏,其实并不恼,佯装作牙痒痒的样子逗他,“好啊,你敢阴我?!”
早自习铃响前几秒,梁阁才喘着粗气出现在后门,应该是一路跑上来的,进了门才调匀呼吸。
霍青山架着本英语书,“怎么这么晚?”
梁阁瞥到桌上的蔬菜鸡蛋卷,抽出英语书摊开,“起晚了。”
祝余昨天说为了谢谢他帮忙守摊,给他带一个月的早餐。
他在祝余肩上点了点,“转过来。”
梁阁凑得近,祝余被他的气息烘得酥酥发痒,见英语老师没注意,才猫着身转过去。
梁阁昨晚似乎睡得很差,眼下稍有青黑,睡眠不足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低压,阴郁凌厉,他从书包里拎出一个白封金边的纸袋包装,塞进祝余怀里。
是巧克力。
祝余不常吃糖果零食,也不知道这什么牌子,不明所以地看看巧克力又看看梁阁。
梁阁:“我弟的。”
怎么把弟弟的巧克力带过了?
“他吃多了胖,还蛀牙,你瘦。”
祝余脑子无端浮现出梁阁弟弟张牙舞爪要把巧克力抢回来,被梁阁一只手抵着脑袋两手乱挥的画面,顿时不厚道地觉得十分可乐。
梁阁让他尝尝。
是心型的黑巧,入口醇苦,融在唇齿间就变得丝滑,含破了中间的夹心,苦甘醉人,“好吃!”
霍青山正在吃糯米糖饺,笑眉笑眼凑过来,“喜欢吃巧克力啊,下回我给你带,这么大一盒。”
他用手比了一下,两手环抱,比课桌还大。
祝余被这巨大的盛情骇到了,正要拒绝,前面的英语老师警示地咳了一声,“小话说个两句差不多了,书又没长后桌脸上。”
祝余后脊一僵,就见梁阁把桌上的英语书放到了脸上。
冬天的早晨,教室空调开得暖烘烘的,早自习读得人晕晕欲睡,下课铃一响,梁阁就趴书上睡着了。
喻彤拿了重修过剧本给他,改动不少,一共分了6幕,小品一般是不分幕的,但是喻彤既然是当话剧小品来写,分幕倒也没关系。
四五个脑袋凑在祝余旁边看新剧本,一翻页他们就叫唤,“班长慢点翻,我还没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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