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弯腰蹲下去,捂着被划伤的侧颈,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割得不深,只划破了皮肤,没有扎到颈动脉。他还踉跄着勉力起身,梁阁又一脚踹向他右腿,这一脚极猛,直接踹断了他膝盖。
傅骧径直跪下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剧痛难忍,咬着牙眼神赤红地抬起头,听见咔哒一声响,有什么冰冷的顶在他脑门。
梁阁没有情绪地说,“动就杀了你。”
傅骧瞳孔一缩,“你……”
枪管就粗暴地插进他口里,抵住了他的上颚,他舌尖似乎尝到了冰冷的,硝火的味道。
“说话也杀了你。”
傅骧喉结滚了一下,浑身骨骼都绷紧了,眼睛忿戾地往上瞪着他,就看到他侧过头去望着楼梯问祝余,“谁打架厉害?”
祝余正怔忪地望着梁阁手里的物体,枪,梁阁怎么会有枪?他甚至荒腔走板地开始想,梁阁要是失手或冲动之下把傅骧杀了,尸体该怎么办?埋了还是分尸?
他没有回答,梁阁于是又问了一次。
祝余简直难以想象他居然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你。”
骤然,傅骧右手扣住梁阁手腕,要缴他的枪,要是双手还有可能,但他左手已经脱臼了。
梁阁还没回头,就一脚蹬到他右肩,傅骧整个人往后栽倒,关节清脆的一声响,右手瞬间失力地卸下来,后背磨着地蹭出去好远。
梁阁慢慢走过来,站在他身前。
“原来你叫傅骧。”傅骧头昏脑涨,头部被重击让他有强烈地眩晕和呕吐感,他在那种天旋地转中听见梁阁仿佛懊恼般莫名其妙地说,“我一直以为你叫傅馕。”
傅骧下意识认定这是一个嘲讽,嘲讽他是个酒囊饭袋,要不然他为什么莫名其妙说这个?
“叶连召,是你找人撞的?”
傅骧已经不听他说话了,他脱力躺在地上,偏过头空空望着祝余,还在原地站着,那个呆呆的蠢样,是他的狗,又不是他的狗。
妈的,本来就要成功了,虎鲸的旅程就要开始了。
他一直不说话,梁阁也有些索然,一脚踢向他额头,傅骧瞬间厥了过去。
梁阁低下眼用鞋尖踢了踢傅骧昏迷的脸,确认他真的失去意识了,同时拨电话,“喂,叶哥。”
很快挂了,他走到楼梯口,望着祝余,“上来。”
祝余如梦初醒般上楼去,他到这时都不知道梁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去参加冬令营了吗?
“梁阁,你怎么会来这里?”
梁阁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睑看着他,反问道,“你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祝余的心咯噔一响,难道梁阁不是来找他的?只是误打误撞,梁阁也根本不知道他和傅骧还有叶连召的事,刚才梁阁打电话的好像姓“叶”,问傅骧的也是叶连召的事。
那就不关我的事,全都是傅骧发疯。
他想,对,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从头到尾都无辜。
他垂着眼,无助又隐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我弄到这来,他总跟着我……”
可梁阁看着他,“重说。”
祝余一愣,“什么?”他咽部收紧,仍然说,“我真的不知道。”
梁阁侧了下头,又望着他,“你确定?”
祝余口舌发焦,他有种微妙的直觉梁阁已经知道了,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梁阁点着头说了个“好”,然后毫无预兆地朝他举起了枪,冰冷的枪口直直指着祝余额头。
祝余瞳孔急剧收缩,“梁阁……”
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见枪,也是第一次被人拿枪指着,那个人是梁阁。
梁阁拿枪的样子实在太漠视生死了,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一个天生的杀手或者一位杰出的死神。
他真的可以杀掉他。
祝余甚至只来得及说一句“等一下”。
梁阁食指扣在了扳机上,这一瞬在祝余的视野里被无限延长,他看着梁阁偏了下头,枪后的黑眼珠冷漠无神地觑着他,嘴唇微微启开,他说“砰”,然后直接扣响了扳机。
祝余浑身一耸,漆黑的枪管里有什么急速延伸出来,越来越大,冰冷和黑暗瞬息侵袭他的四肢百骸,一动不能动,他已经摸到了死亡的触角,他死了,被梁阁杀死了。
咻地一声。
什么东西轻轻地叩了一下他的额头,又落在地上。
一支短短的塑料箭,箭头是有粘性的圆形橡胶,常见于各种儿童玩具。
没有死。
祝余一下瘫软下去,跪坐在走廊上,全身力气都被抽干,只剩下大力地喘息。
梁阁又用那种毫无起伏的语调,“啊,骗人的。”眼神落在他脸上,“是玩具。”
祝余脱力地大喘,几乎魂不附体,像真的死过一次。
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临死前的那一刻,他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的竟然是他爸去世的那个夏天,山村静谧的夜晚,梁阁告诉他“死是什么感觉”,“当心脏停止跳动,呼吸转急,耳朵首先变冷……”
他连梁阁的语气和停顿都记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梁阁又给“枪”上了一次膛,再次扣响扳机,“枪”的前端迸射出强烈的白光,变成了一个手电筒——这是个花样颇多的仿真玩具,拉动滑块上膛可以变换用途。
光照在祝余身上,白光刺眼地笼罩着他,仿佛审讯,他将在这束光下无所遁形。
“好玩吗?”梁阁屈膝半蹲下来,问他,“骗人好玩吗?”
祝余眼神离离光光地瘫坐在那,脑海空空,气力全无,像个呆滞的小木偶,他说不出话来。
梁阁定神看他半晌,用“枪”轻轻拍他呆滞的脸颊,侧过头去,又迂缓地低下来,终于还是笑了,眼睛都弯起来,“怎么坏蛋被吓傻了?”
第一百零八章 拉钩
(前半章是冷漠、恶劣、s攻 慎入)
祝余清早不过八点踟蹰地站在保安室前,想起昨晚还恍如一梦,或许根本就是做梦。
可他分明还记得昨天晚上梁阁把他牵出清泉,上了车,车上居然有他不见踪影的书包,
车前座还坐着两个人,开车的祝余见过,是去年寒假梁榭口中的“司机伯伯”,另一个二十多岁,都高大而沉默。
他下车时问梁阁,“你去清泉是为了叶连召去找傅骧的吗?”
梁阁敛起眉,“叶连召关我什么事,我当然是去找你的。”
祝余心口砰砰,“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梁阁俯下身觑着他,“只要我想知道,我就对你了如指掌。”
别骗我。
祝余生生打了个颤。
他稳下心绪抬步往门口走,被门口的保安拦住,祝余鼓起勇气给梁阁打电话,可连打了三个都没接。他只好又打给简希,简希似乎还没睡醒,嗓音惺忪而烦躁,听到是他才缓和点儿,只说,“给保安。”
他被放了进去,却仍然犹豫着该怎么上门,在寒雾中碍了好久,有什么从他身侧风一样刮过去。
是个漂亮小孩被一条巨大的银灰色毛绒狗拽得满草坪乱窜,拖都拖不住,祝余视线投过去,“梁榭?”
梁榭黑眼珠圆溜溜地望过来,不知是跑的还是冻的,脸蛋红红。
他实在是个非常好客的小朋友,祝余每次见他,他都要雀跃活泼地发出邀请,“小哥哥你来我们家玩吧!”
这次也是。
梁榭这些年养的宠物大抵已足够在家里开个小型动物园,而活过两个月,或者说现今仅存的只有傻狗有傻福的发财,因为养在别处而逃过一劫的元宝,以及被梁阁看护的两只幼年巴西龟,和一条不知道什么原因还好好活着的森王蛇——也还在幼蛇期,细长漂亮,梁榭喜欢非要买,虽然买回来了,但他不能碰,一般是梁阁在盘,活跃期这蛇常缠在梁阁手腕上,冰冷的黑鳞滑过皮肤,危险又瘆人,像个活物做的手镯。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