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待了几天,在他爸妈的催促下还是出去玩了一次,这次是和梁阁霍青山艾山一起,所幸简希不在。
不过看见霍青山也够尴尬的,毕竟他之前还悄悄认为霍青山和简希挺般配的。
天气不太热,他们一起打了球,打完坐在球场边吃冰棍,是祝余请的。
网上关于高考的讨论热火朝天,高考的语文阅读题年年被诟病,无非就是参考答案和作者创作心境不符。
祝余含着冰棍坐在台阶上晃腿,“试卷上又要问作者写这段的意图,作者说自己随便写的,专家又跳出来说‘作者已死’,那问什么作者的意图,直接问这段的作用不行吗?”
“作者已死”,是罗兰巴特的文艺理论,即文本完成之际作者就将文本的阐释自由完全交给了文本本身。
梁阁思量良久,问,“哪个作者死了?”
艾山接口问,“怎么死的?被专家咒死的?”
祝余属实被难倒了。
霍青山搭住祝余的肩膀,唏嘘摇头,“这就是文盲。”
后面几天,祝余没有再出去玩,他去了离家稍远的一家二手书店淘书,回去时竟然遇见了杨兆琥,他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
祝余原本没有想和他打招呼,但他直直朝这来了,只好笑了一下,“队长。”
杨兆琥直愣愣地走到他跟前,又一路跟着他到了公交站。
夏季午后对流旺盛,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阵雨。
夏天的雨暴烈,喧哗,铺天盖地,空气中有闷潮躁动的水汽,皮肤上好像都黏哒哒的。
祝余坐在公交站牌的两杠等车座上,脚边放着一个装着书的塑料袋,他穿一条短裤,露出两条因为喜欢长跑而细韧有力的小腿,他很白,偶尔抬起手,露出袖子下的皮肤都没有色差,身材颀长而不柔弱。
细看起来,他其实长得并不像女孩子,只是超脱的漂亮,无关性别。
杨兆琥坐在他身边,想起那次祝余给他贴创口贴,低着头从眼睫到嘴唇,轮廓秀致,专注而温柔。
他那次就觉得自己岌岌可危了,祝余这幅模样,肯定是喜欢男生的,自己跟他耗久了,肯定要把持不住,为了自救,他在高考前还不知死活地找人谈了场恋爱。
这个公交站只有他们两个人,站顶上有成串的雨水落下,凉风簌簌,和顽固的暑气混在一起,又热又冷。
他笨口拙舌不知道讲了些什么,祝余似乎都意兴阑珊,脸上有淡淡的笑,清冷冷的很疏离,眼神空空不知道落在何处。
杨兆琥猛然见到一个孩子,救命稻草似的指着,“看,有个小朋友!”
祝余顺着看过去,是一个穿着小黄鸭雨衣的小男孩被妈妈牵着在踩水,踏着小雨靴在水流里蹦蹦跳跳,小脸蛋嫩红,讨喜极了。
他不禁想起梁榭,那么奶乎乎嫩生生的,他以后也要生一个孩子,男孩子女孩子都可以,也要养得这样活泼可爱。
杨兆琥看他笑起来,那种自然歆羨的笑容,周身都泛起柔和的光晕。
杨兆琥当下神魂颠倒,和他挨近一些,便觉全身滚烫,五感全失,有什么东西哽在他喉头,他溃败般地投降了。
“我、我也喜欢……男生。”
祝余的视线缓缓从小男孩移到他脸上,似乎蹙了眉,是个极淡漠的神情。杨兆琥涣散地看着他张合的嘴唇,紧张得指尖发麻,耳道轰鸣,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审判。
祝余说,“重男轻女不好吧?”
第四十七章 结婚吗?
“我们队长好像死了。”艾山趴在课桌上恹恹地说。
正在刷题的祝余闻言一怔,“出意外了吗?怎么突然去世了?”
“不是真的死了。”艾山从桌上起来,手忧郁地拄着脸,“他每天行尸走肉的,看起来活着,但灵魂感觉已经枯萎了。”
“哦。”听到不是真死了,祝余就又回去刷题了,他记得那天遇见时杨兆琥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枯萎了。
高考长假结束的当天祝余非常僵硬,上课一抬头就要瞥见简希戴着眼镜白皙专注的侧脸。他怕简希拿之前的误会取笑他,但这纯属多虑,那天之后简希再没提过这件事,自然也没有取笑他。
祝余其实很疑惑,明明是亲兄妹还是龙凤胎,为什么从来不提?
因为知道了这层关系,祝余不经意间会留意他们,发现两人五官确实相似,尤其一双眼睛,笑起来时斜斜上挑,几乎是如出一辙的清润多情。
连续两天霍青山都和他们一起吃饭,艾山问他是不是又被女朋友甩了?霍青山就说了那个乌龙,艾山听完大笑,连梁阁翘了唇角,祝余问,“那你和她解释清楚了吗?”
霍青山看着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不是误会吗?”
霍青山叼着酸奶,不甚在意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说,“但分手就是分手了。”
霍青山谈恋爱时很规矩,他从不勾三搭四,也从不主动提分手,他俊俏,嘴甜,聪明,大方,但只要女朋友提了分手,他绝不再纠缠,也绝不复合。
回到教室后,有女孩子给霍青山送水果,霍青山分给他们,吃着草莓笑着说,“她在追我。”
他马上又要开始新的恋爱了。
他和简希,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像一缕风。
高考结束后,高一又进行了一次月考,祝余是第十。
鹿鸣每学年下学期的期末考前二十免一学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跟辜申班一个待遇,进前十另有奖学金。
祝余想拿奖学金,他几次进前十基本都是月考,但往往一到期末大家都会铆足了劲复习。鹿鸣从来不乏聪明又努力的学生,祝余不敢认为自己比其他人聪明,他只好确保自己比其他人更努力。
期末前一个礼拜的周五,高一组织了家长会。
祝余先前和他妈说过家长会演讲,林爱贞推脱,她总是很害怕给孩子丢人,“满满,妈不行的,妈没读过什么书,上去讲话你们同学家长要见笑的。”
祝成礼这一个月身体很见好,偶尔出门散步,还能做饭,给之前撰稿的出版社投了两次稿都过了,他可以去。
家长会当天全班都很焦燥,中午一到就频频望向窗外的走廊,一边盼着家长来,一边又担忧家长打扮得不入流会丢面子,基本没人心思在课上了。
祝余和其他人一样忐忑,项曼青一说下课他就往外跑,想去校门接他爸,结果一出教室就看到他爸和其他家长一起等在走廊上。
祝成礼今天穿了件并不昂贵但熨贴得体的衬衫,遮住了手臂上透析留下的触目惊心的孔包,配了条西裤,梳洗得很干净,脸颊都不是那种病态的枯瘦,显出些红润来,斯文俊俏,整个人看上去温润生光。
他稍微有些紧张,看见祝余就笑了,“满满。”
祝余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酸涨得厉害,像被一阵柔和却刺眼的光灼伤了眼睛,他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笑起来,走上前去,“爸,你自己来的?”
“嗯,爸爸这样穿可以吗?”
祝余重重点头,他已经很久没见他爸这样精神笔挺的样子了,“好看。”
祝余在班上人缘很好,三三两两的同学和家长路过都会打招呼,“班长,你爸爸?叔叔好!”
“祝观音,你爸爸好帅,你长得好像你爸爸!”
忽地眼前一暗,祝成礼175,只是中等身高,他仰起头才发现面前站了个高高挺挺的男孩子,长眉深目,是个顶招女孩的清峻模样。
梁阁稍稍低了头,喉结滚了一下,“叔叔好,我姓梁,我叫梁阁。”
祝成礼笑起来,“我知道,你好,满满总是提你。”
满满?
家长会开始,祝余不太放心地在走廊上张望,梁阁低声问他,“为什么叫满满?”
在他妈老家的方言里,满满就是宝宝的意思,他爸觉得满这个字寓意很好,就直接给他作了小名。
祝余简单和他解释,“就这样。”
梁阁颔首,俯下身,“哦,祝满满。”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