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尧蹲下身来,仰头看着她的眼睛,安慰道:“没关系,不用害怕,你没做错。”
吴桐秋恍然对上俞尧的视线,他的声音让人有一种温柔的安全感,于是她的眼角忍不住湿润起来,说道:“嗯……”
“念棠…… 是那个梨落坊的主人。” 老板说道,“你跟他熟悉吗?”
吴桐秋摇头道:“不是很熟。”
俞尧大概想到了徐致远与念棠的关系,垂着眼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可以想办法。”
第63章 密钥
……
徐致远已经不怎么回家了,课堂也少去,至少此后两天俞尧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他决心出去找找时,陈副官却敲响了他们家门口。
这次他带来两个都不怎么好的消息。
一个是孟彻要提前来任淮市,另一个则是北城政府和外国驻扎军队发生了些冲突,发生了几场中小规模的战事。
这次冲突大概会逐渐取代淮市报纸的版面,相比之下,关于徐家那些荒唐谣言就失去吸引力了。
俞尧取来陈延松手里的信件时,独坐了好一会儿,心里悬了一块石头,慢慢启封。
看到他大哥说家里只是稍微被波及了一下,并没有大的损失或伤亡,这才松了一口气。
明明是个清晨,他却总觉得阴霾很重,全都积攒在他的心口上,迟迟也不来一场雨,和淮市的上空一样,一派风平浪静的祥和。
他送别了陈副官,继续去找徐致远了。
到图书馆的时候,听到有学生在门口的亭子里念诗。
“世界对着他的爱人,把他浩瀚的面具摘下了,他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俞尧认出是《飞鸟集》来。他朝吟诵的声音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晨光被竹叶滤过,婆娑在地上的影子,是很浪漫的。俞尧好像看见他们在笑,但是留意到他的目光后却收敛了。
年轻人们情窦初开的心思美丽且敏感,就像停在纱上的一只蝴蝶,风稍稍摇曳一下就惊走了。
俞尧想起自己在这个年岁的时候,沉迷于自己的学习和爱好,好像都没有注意过自己的身边人。或许也有一两只有心落在他身上的蝶,但叫他忽略过去了。
他这样想着,走进了图书馆,顺着过道走,眼神不断地留意靠窗的位置。
走了好久,终于停住脚步,望向正在安静看书的徐致远。
他戴着 “徐明志” 的金边眼镜,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一只手正拿着只钢笔,笔盖轻轻戳着额头。正好的晨光给他的发丝和轮廓镀了层暖边。这让俞尧忽然自己在徐镇平北城老家的时候,扛着相机架子在小路上走,偶尔几只丹顶鹤倏尔飞起来,清晨的光落在白羽毛上,也是这幅好看的光景。
他当时便想,照相机若是彩色的就好了。
俞尧走到他面前坐下,徐致远感受到了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
俞尧说:“致……”
徐致远把书合上,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移了地方。俞尧尴尬地收回手来,看着他与自己隔着一张桌子入座,静了一会儿,只好再次站起身来。
“你别过来了,” 徐致远低着头说,“我会继续走。”
“致远,我有事…… 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是正事。”
“这样说就好了。”
俞尧看着与他之间的距离,用力咬了下唇,说道:“…… 你非要这样吗。”
“那我做什么才是对的?” 徐致远说,“尧儿,离你太近了我不利于我痊愈,你体谅一下病人。”
俞尧的心脏莫名刺痛了一下,他鼻酸道:“…… 好,你执意的话那就这样说。” 他深呼一口气,说:“你跟念棠的关系很好,是吗。”
“还可以。”
俞尧将前胸口袋中的小本子拿出来,里面夹着一只细筒状的东西,是老板用来扫描玉菩萨的小灯。
俞尧给徐致远扔过去,说道:“需要你做的事都在上面写着…… 那个东西是工具。”
徐致远只扫了一眼,说道:“帮不了。”
“有理由吗,” 俞尧大概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沉静道,“你也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事,我不希望你掺杂进去私人情绪。”
“尧儿,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徐致远压低声音,声音的质地变得很冷,道,“你是同袍会的人,可我不是,徐家甚至吃的是联合政府的饭碗。我帮你本来就是带着私人情绪。”
俞尧一愣。
是了,李安荣知道他的身份后仍旧愿意帮他,但不说明身为吴州区军长的徐镇平也会。
这次舆论风波的性质在徐镇平眼里只是他们内部的勾心斗角而已,若是让他知道此事祸起同袍会,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而李安荣的处境微妙,一方面徐镇平对她偏向反抗的一系列行为十分纵容,另一方面她试图撼动徐镇平的立场却屡试屡败。
她只好将这纵容归结于他们夫妻多年之间的情感,从未忽略过自己的丈夫其实是联合政府的要员这件事。
这个俞尧也深知,若是袒露了身份,他不仅要被推向风口浪尖,还将失去徐家的庇佑。
俞尧攥紧手指,说道:“那算我恳求你帮忙,这样行吗。”
“帮不了。”
“为什么。”
“你也知道念老板那的规矩,” 徐致远的手指在书页上不经意地点着,他说,“虽然我和他还算熟人,但忙也不会白帮。”
“他想要什么代价,” 俞尧直接道,“我尽力,或者我代替你……”
“如果代价是上床呢。” 徐致远心中翻涌不止,胡扯了个理由,抬头看着他,说,“我去还是你代替我去。”
俞尧一噎。
见俞尧脸色青了,徐致远继续说:“所以我说,帮不了。”
“你……” 俞尧嘴唇翕动,道,“你不都已经和他同床共枕过了吗。”
“那尧儿你的意思是,再睡一次也没关系了。”
“我……”
“如果你觉得没关系,” 徐致远咬牙道,“…… 那我立刻就帮。”
见他久久不答,徐致远道:“…… 你又不说话了。”
他在沉静中捡起了桌子上的本子,塞进了口袋里,正要离开。可是俞尧半路抓住了他的手腕,说:“…… 还给我。”
徐致远说道:“什么。”
“本子……”
徐致远把本子递了回去,轻轻拿开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手,说:“那我走了,你早点回去。”
他看不到俞尧的表情,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图书馆。
……
“我今早醒来,打了两个喷嚏,心想定是有人在背后议论我了。” 念棠只穿了一件中衣,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眉心,埋怨道,“刚这样想完,徐少爷就来了。”
徐致远看着他,见他的卧室走出个睡衣敞怀的愣头青来,看到有外人吓了一跳,红着耳朵回去穿好衣服,磕巴地叫了念棠几声:“头儿…… 我……”
“晨练开始了。” 念棠毫不在意地一摆手,说,“快去吧,不然挨罚。”
那小子点了点头,在他身上留恋几眼,连忙跑出去了。
徐致远说:“新的男朋友?”
“不算,” 念棠道,“就一刚成年的小孩,梨落坊学徒,我看着长大的。”
徐致远嗤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那该怎么办,这小孩说看上我了,脾气又倔得很,凶狠起来还威胁人的。”
徐致远想起那人急忙又羞怯的神色,说道:“可看那模样不像。”
“徐少爷光看模样,也不知道底下藏着的是头野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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