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关心,俞尧就知道这小混蛋又要有求他了,于是开门见山道:“什么事。”
徐致远又瞬间暴露了献谄得的目的:“你换个医生治病好不好,我让我爸给你找个全淮市最好的。”
“……”
俞尧觉得自己最近是捅了崽子窝了。
在学校有一群不听话的就罢了,家里有一只更不让人省心的。
他看着徐致远的黑眼睛,想起前几天的事情来。
徐致远过分去关注猜测他和裴禛,让俞尧起了疑心,加之徐致远一系列的言行,俞尧推断出他这个小侄子…… 可能性取向出了点问题。
但俞尧犹豫不定,徐致远明明之前还游刃有余地跟姑娘调情。
他觉得徐致远就像只发育期的幼狼,某颗利齿和同类长得不一样,正又痛又痒地到处磨牙试错。
而俞尧却不知该如何下手解决——是给他拔掉这只异齿让他与旁人一样,还是教他如何隐忍和藏匿。前者可能会一痛永逸,也可能留下脓疮,但总比后者数不尽的碰壁与吃苦强。
“小叔叔,你说话。” 徐致远道,“不说话当你同意了。”
“裴禛就是那个全淮市最好的。” 俞尧说,“内科学博士,之前留过洋。”
“骗人,他一点都不像资质老的好医生,看上去就是个江湖庸医。”
“你不要对裴医生有那么深的偏见。” 俞尧不知道他为何又提起裴禛来,想了一想,问道,“他打电话来了吗。”
“是。” 徐致远散漫道。
“他说什么了。”
徐致远握紧了琴颈,说道:“你自己给他打回去呗。”
俞尧起身去拨号了,徐致远则是哼了一声 ,吹掉了最后一点羽尘,将小提琴架在锁骨上。
俞尧刚一接通,“喂” 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身后飘来幽怨的乐声。
俞尧回头嗔了噪音源一句:“致远。”
徐致远充耳未闻地拉着他的快曲,神色故意地十分沉醉。
听到这自带的背景乐曲,心知肚明的裴禛笑了起来,俞尧左手罩着话筒,无奈道:“不好意思,有些吵。”
裴禛重述了一遍医嘱和邀请之后,徐致远听到俞尧说 “周末有空” 和“可以”,一时间韵律急促,摁得不甚熟练,还错了几根弦,像是在发泄不满似的。最终这通电话在 “优雅” 的旋律里挂掉。
放下听筒的俞尧道:“…… 你为什么要这时候练。”
“是小叔叔说让我勤加练习,现在到时间了。” 徐致远停下弓弦,明知故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在打电话?哎,对不起我没听见。”
俞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像在看一个幼稚的小孩赌气,不超过十岁的样子。
……
周六下午,徐致远糊弄完了岳老布置的功课,结果被老先生薅着耳朵斥责了一顿。原因是作文不但没有写完,始作俑者还在足有两百字的空行里瞎画画。
俞尧看到那张字迹不羁的卷子时,与那旁边写了 “岳老头” 的涂鸦小人对视了足足十秒,总觉得它有点眼熟。后来才记起,这原来是 “老俞” 加了几根山羊胡之后重出江湖。
岳老要打他手心做惩罚,徐致远难得乖巧地将双手伸出来,可只见左右手心都用墨水画上了流泪的 “岳老头”,还配字 “打人不打脸”。
岳老:“……”
恰巧徐老爷和徐太太都不在家,岳老被他惹得脑袋跟煮开的茶壶一般冒气,骂骂咧咧的收拾书回家了,俞尧没拉住。
俞尧送岳老回来,关起门来教训徐致远。
“顽劣,” 俞尧严肃道,“你这样做除了让先生生气有什么好处?镇平回来又会训你。”
“你让他回来打死他儿子吧,最好今晚,” 徐致远斤斤计较道,“小叔叔明天都跟人看电影去了!我的明天还有什么意思,在家无聊,出门糟心。”
“……” 俞尧心中语塞,喊他去洗手,徐致远却双手一插兜,吊儿郎当地回房间了。
他心中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不会任由那庸医把他小叔叔拐走的。
第二天的徐致远西装革履,一表风流,带着手心没洗干净的墨水,去美术展览见徐太太给他介绍的姑娘了。
地点在一家私人商场的展厅,地方开阔,参观者众多,展出大都是美术学院的学生与教授的作品,观众之中不乏既明大学的学生。
只是没想到,徐致远在等待那位神秘女士到竟是一位熟人。
岳剪柳挽起了头发,穿了一身莹白色的绣兰旗袍,跟之前判若两人。
“致远!” 她有些小惊讶,说道,“我本提早约好李主编,但她说时间不定,若今日实在不得空闲,会请他人赴约…… 没想到请来的竟是你。”
徐致远暗暗地给徐太太掀了个白眼。转头又是亲切无暇的微笑,说道:“母亲也只说逛展有人作陪,没想到竟是剪柳。”
“早知道是你,我就穿常服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食指轻挠后颈,看上去这身衣服使她十分拘束,“父亲说出门见贵人,非要让我穿得正式些。” 她又补充道:“啊,并不是说你不重要的意思……”
徐致远哈哈一笑:“我知道,让你觉得在我面前自在,这才是我的荣幸,那说明你不把我当外人了。”
岳剪柳礼貌地一笑,问起交换笔记的事情来。
徐致远才想起这回事,却是处变不惊地说:“写到兴处来了好灵感,还没结束。今日不知道剪柳要来,所以没带,改日亲自送到府上。”
岳剪柳点头。徐致远礼貌地伸来手臂,让女士搭着,岳剪柳看到他手心未褪掉的图画,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道:“徐少爷还蛮有童趣。”
徐致远微笑:“无聊时的玩闹而已。”
一言一语之后二人姿态都放轻松了许多,一起逛展了。
西洋画太实,徐致远不喜欢,可被高材生们钟情,占了画展的大半。
徐致远心中有无数的蚂蚁乱爬,无聊得发慌,但偏偏岳剪柳看得很认真,他又不好意思去打搅,只能频频地去看钟表。
画展不乏洋人,走到了半圈,出神的徐致远被一个小东西撞到,低头一看是个穿着花色和服的女孩。
她的母亲拉着她,用徐致远听不懂的语言跟他鞠躬道歉。徐致远点头微笑以示没事。
随后跟来一个男人,身穿亚麻色的西装,留着整齐的胡渣,肚子长了一袋 “大腹便便” 的资本。徐致远忍不住瞎想,若是他要切腹,介错人得好生拿只盆钵接铜钱。
这位家主看到了方才的情景,似乎对女人鞠躬一举十分不满和鄙夷,用旁人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些什么,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瞥了走远的徐致远一眼。
徐致远用余光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鼻子打了个冷哼。看装束,想必这洋人是个大商,在淮市做出名堂,把妻女接来享乐了。
这些洋商人深得徐致远厌恶,来淮市赚得盆满钵满,也不讲宾客之道,却还要反过来趾高气昂地对主人轻蔑相待。若是这种人来徐家做客,是要被轰走的。
走了一路,徐致远心想要不要找个理由开溜,瞥了岳剪柳一眼,却发现她好像也在时不时地留意钟表。
徐致远眼睛一亮,他以为岳剪柳也在煎熬,于是大胆地试探道:“剪柳,待会要不要去看电影?我这里有票。”
“不了……” 岳剪柳难为情道,“我一会儿还有其他事情。”
“太可惜了。”
凑够了相处的时间,徐致远找了个理由分别,果不其然岳剪柳爽快地答应了。
将岳剪柳送上车,微笑目送之后,徐致远终于现出了原型,把修身的西服外套和马甲脱下来,一路连跑带跳地闯进跟傅书白约好的馆子。
见少爷来了,傅书白死气沉沉道:“你还是再晚到几个时辰正好吃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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