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依旧是那副严肃的首领打扮,本该守候在门前的守卫不知何时离去,恐怕也在这场灾难中丧失了性命。每天能活着来到本部的人越来越少,不过是短短三天不到的时间,荒凉已经成为了这座曾经繁华无比港口城市的主基调。
沉闷的脚步声于他身后响起,突兀出现在首领室内的青年怀中抱着一瓶红酒,漆黑衣摆随着他的走动扬起。他来到沉默不言的森鸥外身边,动作优雅地拔掉瓶口处的软木塞,醇厚酒香蔓延,打破了几日以来这间房屋内一成不变的日常。
津岛修治将酒杯放到森鸥外身边,缓缓落座在另一侧,共同凝视着窗外依旧稍显刺眼的夕阳,率先开启话题。
“亲眼见证自己深爱的城市灭亡,不会觉得悲伤吗?”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男人并没有过多反应,只不过是苦笑出声,“特意把我留在最后,是想报复我吧,太宰君?”
他的视线落在端坐在另一侧座椅上的青年身上,见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穿着。
那是太宰治还没有叛逃之前的模样,右眼长年被绷带覆盖,一身质地精良的黑西装,外面再披着他当年送的大衣。只不过本该萦绕在周身的阴冷气息消失不见,不再令人感到深不可测,反而像是出演舞台剧的学生,从未拥有过属于黑手党的冷血残酷。
那件外套不久前太宰治还说过早就烧了,如今却出现在未来的他身上,终于在他二十二岁的时候合身。
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机会看到这幅画面的森鸥外,内心某处荡漾起了不知名的情绪。
大致能猜到对方在想些什么,把玩着自己酒杯的津岛修治微微阖眸,没有任何品鉴能力的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他歪了歪头,以便让自己唯一能视物的左眼与森鸥外对视,呢喃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残忍了,但如果是森先生你的话,是可以理解的吧。”
确实是他的报复,主世界的织田作已经被自己救出,按理说津岛修治不再有怨恨的理由。只不过根源世界毕竟是他过去存在过的地方,自此之后将彻底消失不见,他还是不想浪费仅此一次的机会。
新世界将从废墟中涅槃重生,已经得知“内幕”的森先生,肯定能够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正如他可以理解mimic事件中首领的所作所为一样。
森鸥外并不感到恼怒,如今这种局面,倒不如说他会为津岛修治的这点小心思感到可笑,是那种家长看到孩子捣乱的可笑。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故作报怨道:“理解归理解,只不过让一个首领以这种结局落幕,还真是过分啊。”
亲眼看着横滨的毁灭,哪怕明知这不是单独针对这个城市,而是整个世界的灭亡。身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他,情绪还是过于微妙。
“我并不恨你。”卷发青年毫无征兆出声。
“森先生不过是做了一个首领该做的事,也在最后亲自替我上了一课,我没有理由去怨恨什么。毕竟如果当时换做我来处理这件事,也会是完全相同的选择。”
“哈。”森鸥外轻笑着,“这么直白可不是你的风格,太宰君。”
曾经多年的相处与教导,森鸥外很是了解这孩子的性格,这些话语原本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两人之间,如今却能在最后的时刻坦露。
他变了很多。
“我没有过去属于太宰治的记忆,哪怕是在得到‘书’之后,也只能以上帝视角观看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不会有任何代入感。”
津岛修治靠在椅背中,声音轻到微不可闻,双手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
“在未来重新开始的世界里,我已经救下了织田作,所以现在完全可以心平气和的跟森先生聊天了。”
男人举了举杯,言语不知是讽刺还是什么,“那真是多谢太宰君了,特意把我留在最后。”
“因为日落实在是太美了。”津岛修治回答着不着边际的答案,敷衍地举了举手中的空酒杯。
这是属于人类的日落,跟以往比起没有任何不同,却又刺眼到令人无法直视。
不知想到了什么,卷发青年突然咧了咧嘴,语气十分嫌弃,“我讨厌那条红围巾。”
森鸥外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目光落在垂落在前胸的围巾,“想要的话现在送给你也没问题。”
换作以前,他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玩笑。毕竟这涉及到自己港口黑手党首领的身份地位,对方又是曾被他忌惮已久的五大干部之一,过于明显的试探很可能导致岌岌可危的平衡就此破裂,两人彻底撕破脸,从而引发港口黑手党的内乱。
只不过如今已经没必要了。
前两天他还能得知世界上其余地区人们的惊恐,然而随着时间流逝,神明的玩具箱终究闭合。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更多保留意识的人都是未知数,只余一具具行尸走肉。
津岛修治眯起眼,恶狠狠地瞪着身侧的中年男人,语气严肃,“森先生,没有找寻到活着的意义之前,我是不会主动替自己套上枷锁的。”
“那现在找到了吗?”毫无征兆的,森鸥外如此问道。
“……”
“很奇怪吗,我会这么问?”
津岛修治闻言,重重点了点头。
“毕竟我一直把你当做人形电脑对待,会问出这种问题才会奇怪吧,这种诡异的关切才让人毛骨悚然。”
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绑过绷带不习惯,触碰到缠绕而过的绷带时指尖微微瑟缩了一下。
青年泄气似的摊开手,表现的如同被家长无意间点破小秘密的学生,撅着嘴闷声闷气道:“找到了,这次是真的找到了。所以说谈恋爱拯救世界是真的。”
“跟那个魔人是吗。”已经充分从武装侦探社那边了解过情报,中年男人亲自确认着。
魔人费奥多尔,曾经掀起数次横滨混乱的幕后黑手,太宰治却为了从根源解决天人五衰,选择以最不可能的方式策反他。
莫名感到不自在的青年闭上眼,沉吟半晌决定如实回答,“没错,就是那个杀死你手下的一个干部、盗走A私人收集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异能力信息、之后更是捅了你一刀还让人打我一枪的魔人。”
森鸥外呼吸略微停滞一瞬,青年的这番话语又带来了不少信息,然而如今什么都没必要了,他也不打算追问有关A收集的异能信息问题。
男人只是沉默着,即便早已经过多日准备,从本人口中确认太宰治真的与那个魔人在一起后,还是难以控制的滋生出了荒诞的情绪。
“因为是同类?”森鸥外神色复杂,看似没头没尾的问句,却道出了他最为在意的内容。
“因为是同类。”
青年如此回答着,表情是从未在对方面前展露过的柔和。
就像是已经品尝过幸福为何物。
见到津岛修治眼神中透露出的认真,森鸥外轻笑着,表情释然,“那就好。”
至少能在世界迎来终结的最后,给这个自己曾经教导过、忌惮过、决裂过的孩子,送上来自长者最真挚的祝福。
祝福他的灵魂终于不用在黑暗中彷徨。
第264章 这是我们
能够欣赏到世界灭亡美景的,恐怕只有本不该存在于现实中的神明。
不同于到处充斥着死亡与硝烟气息的人类社会,位于最高高度万米高空之上的云层,不会受到一切来自地面的喧嚣困扰。
毕竟人类社会不再运转后,原本不分昼夜在天际翱翔的飞机也失了踪影,让这片连鸟类也鲜少造访的空旷区域,宛若一片生命禁区。
云不过是水蒸气遇冷后液化或是凝华成的水滴和冰晶的聚合物,哪怕不懂得它形成的原理,也能知晓它无法承重这种众所周知的道理。
然而立于云层边缘的青年,却打破了这一常识。
并非完全纯白的卷云在他身下如同鸭绒般绵软,轻而易举便拖住了身体的重量。
他穿着打扮奇怪,身着看似保暖用途的绒帽披风与长靴,衣物却是略显单薄的白色套装,根本无法抵御寒冷的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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