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戍道:“爹娘反对是必然的,若是连这点阻拦都无法去面对与克服,如此说明你想出去也只是一时兴起,若不出去,也无妨。”
桃榆听霍戍这么一说,觉着他说的很在理。
倘使一点困难都无法克服,真出去了,一路上又如何应对层出不穷的问题。
他微默片刻,道:“我去试试。”
话毕,他又贴了贴霍戍:“那你总会向着我这边吧。”
“自然。”
霍戍捏了桃榆的手一下:“若要随我出门,头一件事不是说服爹娘,而是别赖床。”
“啊!”
桃榆呜咽了一声:“可是我的腿很软。”
霍戍从床上起来,将人也跟着带起来:“你浑身哪里不软。”
吃了早食,霍戍和纪扬宗要去看选牲口,桃榆起了个早,一家人难得在早时齐聚在一张桌上。
黄蔓菁给桃榆添了一碗粥,看着人睡眼惺忪的模样,眼睛红肿未消,依照往常早就问是怎么了。
不过而今已然成亲,有些话再追着问就不恰当了。
“我煮个鸡蛋给你滚滚眼睛。”
桃榆摇了摇头:“我待会儿吃了饭用帕子敷一敷就成。”
纪扬宗由着娘俩儿去折腾,同霍戍道:
“我在村里吱应了一声,有几户人家是要卖牲口的,待会儿就一并去瞧一眼,看看合不合意。村里讲人情价格我倒是好谈,但是价格在合适,那也不能贸然定下。毕竟是要去那么远的地儿,牲口必须得强健耐力好才行。”
“不够的话,就再去牲口行看一眼。只是要开春了,牲口行的人踩着点儿提价,得多走两处好生对比一番价格。”
霍戍应了一声。
带着货物出去主要还是看牲口装货才行,同州这边要想买马运送,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先前听葛亮说寻常的一匹健康的小马价格都能卖到二三十两,若是成年马甚至能翻两倍,好马更是有价无市。
即便是他们有门路能买到马匹,价格也够他们盘买好多布匹茶叶了。
昔时战场上马匹紧俏,不想南边远比北域还要紧俏的多。
霍戍手头上的那匹马还是当初提升白户的时候受得奖赏,在北域马群中算不得什么顶尖的好马,但也称得上个好,到了南边,简直就是稀罕之物。
为此能采买的牲口也就是骡子、驴和牛。
骡子是母驴和公马杂交所生,南边马少,骡子的数量亦是不多,但是价格也还公道,因为骡子几乎不能产子,许多人觉着可用价值不如旁的牲口,自也就卖不起来太高的价格。
要数最寻常的还是驴和牛。
倒也使起来都还过得去,就是行速慢了些。
霍戍是这么想的,若捎带上自家那个,速度反倒是刚好。
“北上一趟大老远的,一定要把东西尽可能的制备齐整,思虑的周全些。”
桃榆往嘴里塞着酱菜,默默的听着他爹和霍戍的谈话,菜在嘴里已然无味,听到这茬,见缝插针道:
“这出行路途遥远,多有不毛之地,许是行走三五日间也遇不见一个村庄县城,届时在路上风寒滋病可就不好了。”
纪扬宗应声道:“不错,还得是要多准备些药物,到时候你和小桃子去阿祖那儿拿些常有的。”
“他们哪里晓得各药如何用,可别搞错了适得其反。”
桃榆眸子挪在菜碟子上,状似不经意般说道:“我随他们一起去也就不必忧愁这些了。”
饭桌上忽而陷入了片刻的沉寂,随后黄蔓菁夹了一筷子酱菜到桃榆的碗里:“吃饭,瞎说些什么。他们又不是傻子,未必方子写上了还不知道怎么吃药不成。”
纪扬宗显然也是没把桃榆的话当真,欲要同霍戍再多说什么。
不想桃榆又道:“我是说真的。”
“真的啥,你还晓得路上有不毛之地,三五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啊。自己什么身子骨不晓得,是要叫霍戍一边看着货,一边还得看着你?”
“真不懂事,都成亲那么大个人了,还胡闹。你当是去城里赶一趟集市啊,闹着爹要去就能去,这能一样么。”
黄蔓菁也道:“娘知你方才成亲舍不得霍戍走远,可也不能任性拖累霍戍啊。”
桃榆坚持道:“不光是舍不得他要去那么远走那么久,我也想出去看看,生来那么大,连同州城都没出过。”
纪扬宗见哥儿执拗,脾气上来了与之说不通,左右现在人已经成亲了,他这个做爹的也当是能松快一二。
他说不管用了,丈夫的话总归是更管用些,索性转头对霍戍道:“你给劝劝你夫郎去,就知道瞎闹腾。”
霍戍面不改色:“他想去就让他去吧。”
纪扬宗闻言登时瞪圆了眼:“你说什么?”
霍戍也是好脾气,老丈人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也是寻常:“他想去就让他去。”
纪扬宗跟黄蔓菁原本以为只有桃榆一个人不清醒,不想这是两个人都没怎么灵醒!
夫妇俩不由得大眼瞪小眼,这哪里是一厢情愿,分明就是两厢商量好了再说的。
“你素来是稳重的,怎么也由着小桃子胡来!”
纪扬宗筷子一拍,有些恨铁不成钢,果真再冷硬的男人也受不得耳旁风。
黄蔓菁这朝没觉着昨儿是小夫妻在折腾,估摸是昨儿夜里桃榆拉着人哭了,眼睛今儿才肿成这模样。
那哭着可怜巴巴的要霍戍带他出去,霍戍是他丈夫,再冷的心只怕是也经不住夫郎这样。
小时候那一回不是这么哭着要他爹领他去城里的。
“想都别想,这事儿再甭提!”
纪扬宗也不过多劝阻,说道理,霍戍能是一个不懂得道理的人么,如此还帮腔小桃子,说道理如何能跟他说的通。
他干脆直接断了两人的念想。
话毕,纪扬宗便吹胡子瞪眼的背着手扬长而去。
“你这孩子,看把你爹给气的。”
黄蔓菁压着眉训了桃榆一句:“往后再不准这样了。”
眼见两人离去,桃榆也放下了筷子,吧唧一下趴在了桌上。
“泄气了?”
霍戍看着焉儿吧唧的人。
桃榆道:“我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是这反应了。”
按照预料之中上演,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一下子又坐直了腰板,他眸光坚定,同霍戍道:“我有的是法子!你只要不被他们说服临头反悔就成了。”
桃榆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听到了没?”
霍戍见他的模样,眼里不由得起了些笑意,应了一声:“嗯。”
“那你跟爹一起去看牲口吧。”
霍戍出门以后,桃榆便回了屋里,前脚进屋,他娘后脚就来敲门了。
这是要同他谈话劝他呢。
他早想了应对之词:“娘,我要睡会儿。”
“都起来了,还睡什么,把门给娘打开。”
桃榆冲着门道:“一想到霍戍要出门一年半载不回来,我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昨儿半宿没睡,困倦得很。”
“娘和爹又不答应我同他走,夜里我指不准儿是又睡不着的,不现在睡会儿什么时候睡才好。”
桃榆听着他娘在门口拍了几下门,迟迟也不见得来开,嘀咕了两句:“这孩子………”
他赶忙过去贴着门板,听到脚步声远了,这才开了条门缝。
偷摸瞧着她出了门,看样子是去赵家了,他才放心的回屋去。
桃榆连忙回屋简单的收拾了下,接着便偷偷出了门。
“桃哥儿要出门么?”
桃榆才到院子里就撞见了大牛,吓了一跳。
他连忙道:“可不许告诉爹娘我出门去了,只当是没瞧见我。”
大牛张了张嘴,欲要说什么,桃榆连忙道:“不然就不叫姑爷给你劈柴挑水了。”
大牛当即把嘴闭了回去,如同眼盲了一般拿着扫帚转过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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