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榆贴着胖乎乎的小崽子,感觉可暖和。
他心里倒是踏实了不少,但是头一次和小崽子一起睡觉,难免有些不习惯。
一会怕自己翻身压到崽儿,一会儿又怕崽儿没有盖着被子受了凉。
折腾了半晌夜都已经深了,好不容易困意浮现,合着眼睛还没完全睡着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吵嚷声。
桃榆披着衣裳把小桃核儿盖好就跑出去了,看见打着火把回来的大队伍,他长松了口气。
等着人进了大院儿才发现竟还带回来了许多的粮食。
霍戍看见披着件衣服站在屋檐下的桃榆,他翻身下马走过去:“回来了。”
桃榆抿了抿嘴,没说话。
回来了好,半夜回来比明早回来更好,早回来一刻便能少担心一刻。
闹腾了大半夜,天快亮的大家规整完毕回了家。
野虎寨里的人霍戍给安置在了草场村那边。
那头多是北域人,有些观念没那么强,而且那边本也有不少在土匪窝子里吃过苦的人,当是更能与新来的人和睦共处。
他们林村这边,说到底多还是同州一带过来的,即便是迫于霍戍的威严不敢多说什么,私底下难免又会有些闲言碎语。
“那这些粮食打算怎么处理?”
桃榆趴到粮仓里瞧着突然多出来的上百石粮食,再加上他们之前囤积的得有两百石了。
“不晓得他们具体抢得谁的,交公官府不可能。我们费的力剿的匪,没必要让官府占尽便宜。”
霍戍道:“马上过年了,一户人家给分上一些,剩下的就先留在手上,这东西没有人会嫌弃占地方。”
桃榆应了一声:“也好。”
经剿野虎寨一事,东南一带的匪徒几乎都老实了下来,那一把火烧得土匪人尽皆知。
东南部一带能耐大的其实也就是当初的苍狼寨和被烧的野虎寨,一举都被霍戍荡平,那些散匪原连这两个寨子都轻易不敢惹,哪里敢去惹霍戍。
说到底还是匪徒,一个寨子上人数不会太多,否则野心不会让其甘于只做匪徒。
既已打出了名声,霍戍反倒是乘胜追击,把东南部的散匪能清的清,能收的收。
次年春时,已然把东南部给平定了下来。
至于东北部,那是段赤的地盘,用不着他操心。
开春后,村里忙碌了起来,头年种植,大伙儿都想赶着时间播种,已然断了一年春耕秋播,这朝总算是能再种植,怎么能不急切赶着。
村里又挖通了水渠,设了水车,一应便捷的很。
“里正,俺家想再买点豆种来播。”
“我家里也想再添点菜种。”
一大早上,纪扬宗刚吃了早食准备去地里转转,瞧瞧今年的春播。
他们家有不少霍戍买来的人,自也不必他亲自下田耕种了。
村里却来了几个妇人夫郎,嚷着又要买这买那。
纪扬宗道:“初一的时候才去了县城采买,说了好多回了嘛,让要什么来说清楚好采买。今儿个才初三,瞧瞧才过去几天嘛!”
农户也有些不好意思道:“以前村里什么都有,什么菜种瓜种的自家前一年都收得有些,就是自家没有的、不够的,乡邻间或借或买都有。可来了这边以后自家啥都没有,一颗菜种子都得再买,想着要种的时候,这才想起来没有种子。”
“我们也不好意思总麻烦采买队伍,可以前十天半月得出去一趟采买东西也无妨,但是现在春耕时节,咱等得了那么久,可时节等不了啊。”
农户商量道:“听闻霍兄弟把东南部一带的匪徒清理的差不多了,定然比以前安生,要不然就让我们自己去买吧。”
纪扬宗倒是也谅解农户的难处,不过他有些犹豫,先把人遣了回去,转找霍戍商量。
“现在这一带确实安生了很多,只不过到县城路途遥远,寻常农户又不会骑马,若是单靠步行,一去一回一日只怕难以往返。”
他们这边隐蔽成效好,好就好在他看起来是荒郊野岭,自也就没有宽敞可以让马车通行的路。
当初来的时候费了大力,货物全转到牲口身上,板车都是拆卸了带过来的。
马车全然靠人推着拉着走。
若是开路接通官道的话,即便现在没有了土匪扰民,官府却会由着新开的路前来排查,到时候也就都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他们是逃难过来的,并没有在当地的官府落户籍,官府知道了以后少不得打压。
说好听点他们是难民,不好听的话就和那些山贼匪徒是一样的。
并且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不能读书参与科考。
纪扬宗叹了口气:“我也晓得咱们过来的这批人心里多多少少其实都还惦记着同州,若是把户籍落在了这边,往后只怕是也就难回去了。只是同州现在还被起义兵把持着,朝廷现在连外敌都还不曾打下,谁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收复同州。”
“可若是不落户籍,大伙儿出去终归又是不便,总也不能一直都靠着采集队伍。”
霍戍以前倒也没想那么多,乱世之中能得一日安生日子过也就算一日。
或许是有了小桃核儿以后,他也开始有了更长远的打算。
他把东南部平定下来以后,也想过这个问题。
若想要真正的安定下来,是迟早都要户籍的。
他倒不是老早就寄希望于孩子以后能够读书科考有名堂,只是做父母的总也不能让孩子一来就短了别人能走的路。
擅不擅长读书科考和能不能那是两码事。
自然,这是以最长远的目光来看,以最近的需求来看的话,现在生活的农户们也需要光明正大才能更好的活着。
“这样吧,我先去探探县城这边的口风,看看县城现在是怎么看待难民的,顺便也给大家采集东西回来。”
纪扬宗点头:“行,到时候我再给大家说说。”
“我也去!”
桃榆见霍戍要前去县城,连忙也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怕霍戍不答应,他连忙道:“给小桃核儿买些东西。”
霍戍想着桃榆过来了那么久还没有出过门,现在身体也好了很多,带他出去一趟也没什么。
但听到他说是要给小桃核儿买东西,他不由得来了兴致,挑起眉问道:“买什么?他还有缺的东西?”
桃榆干咳了一声,仔细想想的话,吃的小家伙目前还只能喝奶,草场那边许多头的羊,只有喝不完的,就没有不够喝的。
穿的的话,先前怀着的时候祖母外祖母,婶娘姨娘小姨父的做的衣服已经够他穿到两岁了。
要说玩具的话,那小床都快要堆不下了,舅舅叔父拿回出去不给带些小玩意儿回来。
桃榆自知找错了借口,他摸了摸鼻尖:“嗯…一时想不起来了,去城里看看,总能看到要买的~”
霍戍未置可否,只是伸手将人抱到了马上。
几个人出了山,在临近官道的小路上,没等霍戍先去官府,倒是瞧见了官府的人。
“诶,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老远就见着一行穿着蓝制兵服的衙差朝着这边来,远远的就出声唤住了他们。
“官爷,可是出了什么事吗?我们是前头乌江村的村民,正准备去城里买些春种肥料。”
桃榆在几个人中最是人畜无害,他率先同衙役回了话。
“你们是乌江村的人?”
为首的衙差打量了几人,颇有些怀疑:“竟是不晓得乌江村如此富裕,个个都有马骑。”
“官爷见笑了,平素我们也跑点小生意,总也得要有点牲畜代力。”
为首的衙役看了霍戍几眼,要不是看他搂着个小哥儿,且小哥儿未曾有胁迫之相,他都要以为撞见了匪徒。
倒是也没有再继续盘问,转而问道:“既然是乌江村的,那你们可晓得附近新增了村子?”
桃榆闻言神色微微一变,看向了霍戍。
“过年的时候回来倒是有听村里人说,只不过没有见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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