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言明白曼娘的境地,但他还是想问:“那窍一该怎么自处。”
一个孩子被扔给外祖父外祖母,一个却被爹娘好好教养,这让钟窍一怎么释怀。
“窍一……未必愿意接受我。”曼娘低下头,“他现在是秀才了,若是想一直留在爹娘那里,我便每个月都给窍一送点银钱,绝不让他吃苦受累。”
周自言敲敲石桌,提醒曼娘,“你莫忘了,钟窍一可是陆府正经的孩子。”
“陆府家大业大,亲戚众多,除去嫡系子孙,还有一些堂小姐,堂公子都在扒着陆府。窍一那孩子的性格,与其圈在陆府,还不如放他在外面自由生活。”曼娘不自觉回想起窍一之前在陆府的模样,“窍一年纪小,又没什么心眼,脾气还骄纵,每每都被人拿来做筏子戳,我实在不忍心再让他回来难受。”
“你是他娘,他遇到那样的事情,你可以保护他的。”周自言不太赞同这样放养的行为,“我知道你可能有心无力,但你也不能就这么贸贸然替他做决定。”
“这样吧,你修书一封,待我回去时,替你交给窍一。到时候要怎么做,看窍一自己选择。”
“多谢周解元。”曼娘也不是真的对窍一没有感情,只是窍一对她太抗拒。
现在能写一封信给窍一,曼娘也是愿意的。
曼娘走后,林范集和孔瑞明相携而来。
林范集的脸色比之前要难看许多,他径直坐到石凳上,不满道:“小小一户陆府,竟然奢靡至此,和京中富贵人家也相差不多了!”
“本地乡绅之顶,人家在岳南府扎根多少年,你以为呢?”日头和煦,周自言忍不住眯起眼睛,晒太阳。
孔瑞明也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放到桌子上,“不过是去见了见陆府老夫人,再出来时,身上就多了这么一张银票。整整三万两啊,真金白银。”
周自言倏然睁开眼,就想把银票拿到手里。
林范集连忙按住周自言不规矩的手,“小子,休想!这些可都是赃银,日后要报给陛下的!”
“合着你们是来替陛下微服私访来了?”周自言揉揉自己的手,眼睁睁看着那张银票又被孔瑞明塞了回去。
孔瑞明向着庆京省方向抱拳,“不算是。不过是将所见所闻上报回去,其他的还是要由陛下定夺。”
林范集道:“几个月之前,陛下收到的折子,写南边一座小镇去年秀才人数大幅上涨,多了许多可造之材。陛下心中痒痒,便让老夫顺道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定是这竖子闹出来的动静。”孔瑞明可太了解周自言这个搅和精。
周自言拱手,“承让,承让。对了,若是查明属实,那镇上的县令,是不是能往上提一提了?”
“怎么,你很看好?”林范集惊了,“还有你觉得好的官?”
“你不纠错就不错了。”孔瑞明嘲讽道。
“我哪有那么刁钻讨人厌?”周自言掰着手,把马鸣沟衙门从上到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不管是官差,还是税收,就这么一座小衙门,管理地井井有条。”
“在县令治下,大行识字班之法,鼓励全民读书,还弄出来便宜的笔墨纸砚,供给贫苦人家使用,所以才能出来这么多读书人。这可不是什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有的事情,那都是实打实做出来的功绩。”
“你都这么说了,那这次必去不可。”林范集捋顺自己的长髯,在心中记下这个钟知县,“要是真有这么实干,往上提一提倒不是不行。”
“那就行,给人家找个好一点的差事,一大把年纪了,挺不容易的。”周自言满意了,继续晒太阳。
孔瑞明阴阳怪气道:“真是稀奇了,你竟然也知道尊老。”
周自言撩动眼皮,又闭上,“你这老头就没意思,我真不想和你说话。”
“你当我愿意和你说话!”孔瑞明又被气到。
周自言看到旁边站着的宋卫风,向他招手,“卫风,过来一起坐啊。”
宋卫风:“……”
一位林相公,一位孔大人。
他一个小小秀才,就算坐下都得嫌凳子烫屁/股。
不过,宋卫风心中有事,踌躇半天,还是鼓起勇气走过来,“林……林老先生,学生斗胆,想问您一个人。”
林范集来了兴趣,“你要问谁?”
“学生曾有幸买过一本您与游大人的书册,现在还在家中好好保存着。”宋卫风提到游大人,脸上又多了许多羞涩之情,“学生想问……想问问这位游大人,现在可还在京中,是否还安好?”
“咳……咳咳咳咳。”周自言一口气没喘匀,险些呛着。
“周大哥,你没事吧?”宋卫风奇了怪了,怎么每次提到游大人,周大哥都会呛一下。
林范集和孔瑞明见到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皆握着颌下长髯哈哈大笑。
周自言啊周自言,你也有今天!
第89章
“你说的那位游大人, 他现在……”林范集说到此处,刻意拖长声音,想看看周自言的反应。
周自言站在宋卫风身后, 正拿手放到自己脖子上, 大致是在威胁吧?
——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就地掐死。
可林范集是那种受威胁的人吗?
当然不是。
林范集不是, 孔瑞明也不是。
他们不仅不会受威胁,还喜欢给周自言挖坑, 最好能让这个混不吝的人摔个大跟头。
“哎,我们离开京城前,游大人刚和堂上另一位二品官大吵一架。”林范集摇头叹息,“这都是他那个月第几次与人争吵了?”
孔瑞明立刻明白林范集的意思,跟着说:“不好数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逮谁呛谁。”
“像条疯狗。”
“正是。”
疯狗本人周自言, 只能咬着牙根听这两个死老头埋汰自己。
却不能说一句话。
可恨,当真可恨至极!
宋卫风却正色道:“林老先生,孔大人, 游大人与人争吵,定是那人做了不对的地方。”
他的游大人才不会无缘无故的与人争吵, 也不是什么疯狗, 要是对方没有错,游大人怎么可能和对方起争执?
所以一定是对方的错!
林范集:“……”
孔瑞明:“……”
周自言突然推开扇子笑了,“卫风,游大人若是知道远在南边的岳南府, 有人这么支持他,信任他, 他肯定会把你引为知己。”
“那我怎么好意思。”宋卫风摸摸耳垂,羞涩了,却等不了一瞬,立刻仰着头认真问周自言,“周大哥,游大人真的能和我做知己吗……我会不会给游大人丢脸?”
“……”周自言看着真的在认真思考‘知己’二字的宋卫风,也说不出话。
宋卫风还真是他的小迷弟啊!!
这等痴迷程度,放到现代也不多见吧!
孔瑞明换了一个姿势,盯着宋卫风瞧了好一会,“你知道你那位游大人在京中有许多红颜知己吗?好些京中女子小哥都非他不嫁,这等风流浪子,你也喜欢?”
“游大人是清明朗月之人,多人爱慕岂非正常?”宋卫风先是为他的游大人正名,然后道,“再者说,孔大人,我们小哥姑娘爱慕他人,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佳人袅袅,如玉君子,谁会不喜欢呢?这份情意,是很珍贵的。”
“……是本官冒言了。”孔瑞明虽然对上周自言就不太讲理,但他认错飞快,说道歉就道歉,绝不含糊。
林范集看着宋卫风,像在看从未见过的稀奇人士,“宋小哥,你那游大人任职在刑部,手上可沾了不少人命,多少人家都毁在他手里,在京中被传铁心冷酷,也是因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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