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花看看日头,立马答应,“哎,行行行!”
村长赶紧叫小儿子去叫村口的张大爷,“你快去让老张带着他那牛车出来,别让两位官爷等。”
“我这就去!”小儿子领了吩咐,推门便跑。
梁捕头又问:“何春花,听说大河已经走了许多年,你这些年就自己一个人单过吗?”
“这……”何春花不明白梁捕头一个捕头,为何要问自己这些,但还是老实回答,“大河待俺不薄,俺也没能给大河留下一儿半女,他既然走了,这个家就得俺守着,梁捕头,你说再嫁,俺一个二婚女,还能嫁给谁?”
“春花在俺们村子里一直安安分分,从没和别人红过一次脸。”村长也帮忙说话,顺便小小地藏下一点自己心思,“就是她一个寡妇,日子过的辛苦,村子里的人有能力帮一把就帮一把,不过大家日子都这样,也没能帮多少,唉!”
梁捕头深深看了村长一眼,“村民生活清贫,你这个村长,得好好想想了啊……”
“……是、是是,官爷说的对,说得对。”村长被梁捕头看了一眼,后背濡湿,再也不敢随便说话。
“你可曾读过书,认过字?”梁捕头背着手在屋内小小转了一下,发现这村长的屋子,也很简陋。
这个下河村,生活情况确实不怎么样,等回衙门,得上报给大人才行。
“回官爷,俺一个寡妇,哪有机会去读书哩。”何春花见梁捕头没什么恶意,放松了一些,脸上也带出一点笑容。
梁捕头笑了一下,“别见怪,这都是例行公事,大河是为军中事情牺牲的,我们作为同僚,就多嘴问一问,别见怪。”
“哎哎,应该的,应该的。”何春花叹了口气,“没想到大河走了这么多年,衙门还记着他,县令大人好啊……真好啊……”
梁捕头听到何春花的赞许,抿了抿唇,没吭声。
没过多久,小儿子跑回来,“爹,何婶子,张大爷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哎好!”何春花站起来,却有些不知所措,“俺……俺、不,我,我穿这身行吗?不回去衙门丢人吧?”
“无事,衙门岂会因为你的衣衫而把你拒之门外?”梁捕头给自家衙门正名,“去了务必说清姓名和籍贯,所为何事,可记着了?”
“记下了,记下了!”何春花定定神,“村长,那俺先去了。”
“去吧去吧。”村长让她放心,她的洗衣盆,待会让小儿子帮她送回家去。
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何春花这才往村口快步走去。
一路上,想着自己能领到的赏银,看花明媚,看风轻柔。
村长家中,梁捕头并未离开,而是重新坐下,继续与村长谈话,“村长,这何春花平时在村子里都做些什么……”
“她可曾有过再嫁人的念头?”
“平时可喜欢孩童……对村中小辈的态度是怎样的……”
村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答得口干舌燥,终于转过弯来。
这衙门的人,来送大河的银子,为何净揪着春花的事情问个不停嘞?
何春花坐着张大爷的牛车,紧赶慢赶,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赶到衙门处。
她甚少来镇上,更别说衙门了。
现在看着眼前顶两个人高的朱红色大门,何春花心中惴惴,捏着衣角不知道该干什么。
旁边有一个鼓槌,莫不是要去敲鼓吗?
何春花瞅瞅旁边的行人,所有人都脚步匆匆,忙忙碌碌。
算了,试试吧!
何春花脚步一转,就要去捡锤子,准备敲鼓。
刚刚抬起鼓槌,何春花立马被人拦住,回头一看,竟是一个身穿靛青长衣的年轻汉子。
何春花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只觉得这个汉子长得俊,有精气神!
“您是下河村的何春花何婶子吧?”年轻汉子轻轻一笑,“在下姓周,婶子叫我小周便成。县令大人特意嘱咐周某等在门前,领您进去呢。”
“真是县令大人说的啊?”何春花攥紧双手,不知作何才好,只能跟在这个年轻汉子身后,脚步慌慌。
这小周,自然就是周自言。
自从他们收到梁捕头飞回来的信后,立马安排了这一出。
王小妞正在衙门里等着何婶子呢。
周自言背着手,走在前头,余光悄悄打量这位何婶子。
之前只从宋卫风口中听过何婶娘的名号,现在总算对上号。
何婶子本名何春花,早亡的相公叫赵大河。
差不多是七八年前吧,朝廷征兵时把赵大河征了去。
结果两年后,赵大河在一次上山剿匪的时候,不幸牺牲。
何春花没再嫁,就守着她和赵大河的小家,慢慢过了这许多年。
此时的何春花一身粗布罗片裙,边角处还有磨损的痕迹,看来日子过的确实拮据。
日子虽苦,何春花却没放弃。
何春花眼角眉梢,都搭理的规规整整,衣衫虽旧,也整洁清爽。
第一眼,周自言对这位何婶子,感觉颇好。
穷没关系,但不能没有志气。
何婶子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她过的虽然普通,却仍旧能把自己拾掇地这般模样,证明她没有放弃。
周自言领着何春花往衙门偏远走。
何春花从没来过衙门,也不知道,就跟着走。
突然,一个捂着脚丫坐在地上哭的小娃娃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娃娃穿着精细的窄袖长褂,脸蛋圆乎乎。
却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脚,像是重复的程序一般哇哇大哭,“好疼,好疼啊!啊啊啊,好疼。”
喊的声音,可以说毫无感情。
周自言:“……”
叫得太干瘪了,没有感情,差评!
何春花没发现异样,只看到一个小胖娃娃在地上哭,忍不住跑过去把小孩扶起来,“咋了咋了,咋了这是,摔着了?”
“婶婶,我歪着脚了。”小胖娃歪歪扭扭站着,趁何春花看不到的时候,还故意对周自言摆了个鬼脸。
“……宋、豆、丁。”周自言不出声,用口型警告宋豆丁不要捣蛋。
宋豆丁撅撅嘴,老实了。
何春花把宋豆丁放到地上,脱下宋豆丁的小鞋子,左看右看,“没有红肿的地方,在哪扭着的啊?”
“不、不知道嘞,就是跑着玩,然后就摔倒了。”宋豆丁一句谎话说得磕磕绊绊,害怕何春花不相信,又开始哀嚎,“哎哟,好疼,好疼,就脚腕这里,好疼嘞。”
何春花不敢上手揉,只能求助周自言,“小周啊,你认识这娃娃不?”
“不认识,可能是哪个客人的孩子吧。”周自言溜达着走过去,“婶,要不你背他,咱们去找县令大人。”
“成嘞。”何春花一点没考虑,为什么身边有周自言这个大男人,却需要自己一个女人来背娃娃。
何春花背起宋豆丁,掂量了一下重量,笑了,“小娃娃,恁沉,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真好啊。”
“婶子,你孩子应该也不小了吧?”周自言故意提出孩子的事情,想看看何春花的反应。
何春花果然叹气,“婶子没福,家里没有一点人气儿咯,别人家逢年过节都热热闹闹的,身子家里,冷的连老鼠都不来。”
周自言夸张道:“没个一儿半女的咋成?婶子,没想过收养吗?”
“收养啥啊!”何春花背着宋豆丁,弯下腰,笑呵呵的,“家里穷的一点面都要省着吃,再养个娃娃来受罪,算了吧。再说了,人家都有爹有娘的,凭啥要跟着婶子吃苦。大半辈子都过来了,就这样吧。”
“婶子,那您要是有个孩子,您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啊。”周自言瞥到假山后的两个身影,拔高音量。
宋卫风驮着王小妞,躲在假山后,听到突然高起来的声音,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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