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萧直一甩袖子,径直离开。
随即周围浩浩荡荡的士兵也动身离去。
周边瞬间安静了许多。
以至于元问渠将塔上小净悬的哭声听得更清晰了些。
元四四一脸紧张地看着元问渠:“井安怎么办?”
元问渠深色的眼睛看向远处,淡笑:“这不就下来了嘛。”
“嗯?”元四四定睛看向塔顶,惊讶地发现原本在上面岌岌可危的一大一小不知何时没有了踪影。
元问渠满意地点头,看着朝他走来的一道身影,毫不吝啬地夸奖:“小霜,做的不错。”
时重霜戴着元问渠的帷帽,将手上拎着的两人放下来,一步步向元问渠走来,听到元问渠喊他,时重霜眼神闪了闪,在被帷帽上的白纱遮住的脸已经悄然变红,最后老老实实喊:“先生。”
众人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眼神审视着,都没有动。
但萧直已经离开了,他们再在这里显然已经多余,秦云庭眼神晦暗不明,面上却如沐春风,规规矩矩和元问渠行礼告辞。
元成煜依依不舍地看着元问渠,想要上前,但也知道现在显然不太合适,被元成明给拉走了。
最后反而是时徽最后离开。
元问渠看向时徽,这位大梁的副枢密使:“时大人,不知还有何事?”
时徽略有些犹豫,看了看一旁守着长身玉立的少年人,摇了摇头,只道:“方丈,多事之秋,您仙人之资,也莫要多费心了。”
元问渠眼神疑惑一瞬,不明白时徽突如其来的关心,但也接受他的好意:“是,大人也要和夫人多看一看山中美景才是。”
摘星佛塔前一下子空旷下来,井全已经从摘星佛塔里出来,将饱受一番波折的僧人送走。
井全本打算将等着元问渠一路回去,元问渠直觉麻烦,让井全将井安和小净悬带回去好好看顾,他自己回去就好。
井全想了想也同意了。
另一边,时徽在后面赶上元成煜一众人,此时他们已经上了轿子,只有元成青还在等他。
元成青看到时徽过来,笑了笑:“时大人,脚步慢了些。”
时徽行礼:“三殿下。”
临上轿子时,时徽看向元成青:“三殿下。”
元成青掀开轿子的帘子,看向外面站着的时徽,耐心道:“时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
时徽顿了顿:“我观殿下对问清方丈似乎比常人熟悉些,殿下可知那戴帷帽的少年是何人?”
元成青勾起唇角,语气温和:“只是有一次巧遇问清方丈,多聊了几句,就熟悉了些,至于那位……”
元成青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时徽:“这样,打扰殿下了。”
“无事。”元成青笑道,疑惑问,“大人似乎对他很关心?”
时徽笑道:“毕竟关乎四国祭祀,问清方丈来历成谜,那位叫四四的小郎君也查不出是何来历,多注意些也是应该的。”
元成青不疑有他,眉宇间带着关心:“大人费心。”
第32章 当假和尚当上瘾了?
井安还是死了。
自杀。
元问渠还没到掌刑院,就已经听说了这件事。
彼时井全正抱着小净悬,手死死捂住他的双眼,眼里悲伤快要溢出来。
在摘星佛塔那些僧人被证明是冤枉的,但萧直忽略了一点,井安背上的并不是伪造的刺青。
无论是一开始被发现的九头蛇刺青,还是后面元问渠在他房中发现的药和血花,都是井安一手准备的。
为的就是让人发现,并毁掉这一切。
井全神情愣怔:“师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元问渠将那把断剑从井安手里拿出来,反问:“如果一个人从尸山血海里逃出来他会干什么?”
“当年四国共同绞杀所有背后有九头蛇刺青的人,死的人不计其数,而井安……”元问渠拽下堂内垂下的黄布,盖在他身上,“井安怕是成千上万人拼了性命才护下来的人啊。”
“如今,他也算是解脱了。”
井全眼中的泪水再也蓄不住,无声地落下来,他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三师弟明明那么开朗的一个人,却一直不愿意和师兄弟们同住,好几次我看见他独自坐在悬崖边,满脸都是忧伤,我却只以为他只是和寺里其他师兄弟闹别扭……“
元问渠摇摇头,其实还有话没有说全。
他看着手里的断剑,目光沉了沉。
这把断剑和刺杀净空住持的那把剑同出一处。
这一切绝不是巧合。
时重霜将这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但神情看起来并未有波动,只定定看着元问渠的侧脸,目光转向元问渠手中的断剑:“先生,这把剑……”似乎出自北秦皇室。
元问渠眼睛弯了弯,将一根手指竖起来抵在自己唇上,无声地“嘘”了一声:“知道就好。”
这把剑出自北秦皇室,其实他们都知道,只是都揣在心里装糊涂而已。
井全不清楚皇室兵器的暗纹,元问渠却是最清楚不过的。
夜渐渐深了,元问渠与时重霜走在回禅院的路上。
月光皎皎,两人的影子挨在一处。
“先生……”时重霜侧头看向元问渠,语气略带疑惑。
“为什么你都知道那把剑是北秦皇室的东西,萧直看起来却似乎完全不知道的样子?”元问渠问。
时重霜点头,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很明显的事情。
元问渠语调轻松:“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觉得萧直作为以一国太子会不知道吗?”
时重霜:“定然是知道的。”
元问渠示意他继续说,时重霜顿了顿,道:“他们是故意的。”
“没错。”元问渠点头表示认可,“但为什么最后萧直却怀疑起来秦云庭,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其实本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时重霜眸光一闪,了然之色浮现:“他们针对的是寒食寺。”
元问渠将手拢进袖子里,慢慢往前走着:“是啊,现如今四国安稳了这么多年,大梁繁盛,但已有衰颓之色,大越民风彪悍,兵力向来强盛,千雪国依附于大越更是让其版图进一步扩大,而北秦新帝即位,改革势如破竹,如猛虎初生。”
“寒食寺树大招风,四国早有人不满了。”元问渠道。
时重霜:“寒食寺到底位处大梁,大梁王室为何不管?”
元问渠“唔”了一声,说:“寒食寺与其他寺庙不同,寒食寺建立时四国都还未曾真正壮大起来,影响力远非今日的四国可比,大梁的王室曾经受过寒食寺的庇护,与寒食寺早就达成了协议,寒食寺严格来说是不归大梁管的。”
时重霜抿唇,突然想起来今日元问渠在掌刑院问井全的一句话:
“井全,你觉得井安真的杀了萧绣吗?”
萧绣就是萧直的那位十七妹,大越国的十七公主,井安与萧绣无缘无故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当时时重霜下意识否定了。
然而如今,时重霜眸色深了深,觉得事情也许并非他原来想的那般简单:“先生,此次的事情是……”
他想问井安是否真的杀了萧绣,那背后指使井安的又是谁?
时重霜一时间想不明白。
元问渠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时重霜:“小霜,来玩游戏可好?”
时重霜眼神空了一下,顿了顿,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时重霜指了指不远处一棵树上挂着的灯笼,白色的烛光晃晃悠悠,在还算平整的山路上映出一个树的影子:“看谁先将灯笼芯给打掉?”
时重霜眼神不解:“先生……”
还不待时重霜说完,元问渠就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堆小石子,劈里啪啦就是一顿乱扔,摆明了不想让时重霜继续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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