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梅刺史倒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但是怕出乱子还是摆了摆手,“走,都随我下去看一眼。”
“是。”
梅刺史话音一落,一众官员应承着跟在他的身后去到街道上看了一圈学生们的画作。
只见有不少精彩画作竟然都是出自普通学子之手,但评定的成绩却仅仅是丙级,甚至所有的普通画师,成绩竟然都在丙或以下,连个乙等都没得上。
曹祭酒此时依旧满面春风跟永虚和尚走在后头,时不时斜眼甩去杨砚青两记刀子眼。
杨砚青:“......”
杨砚青此时已回到官员队伍中,嘴唇泛白脸色铁青亦步亦趋向前踱着,还有不远处的赵司业需被人搀扶着才能走,走路飘飘荡荡的。
杨砚青和赵司业二人其实早就料到本画院的考官定会故意给画僧高分,但考官队伍中还有半成是晋昌画院和其他书画院派出的考官。
杨砚青怎也没想到一贯跟曹祭酒是死对头,且还在考官中占大头的晋昌画院的人,竟然也被曹祭酒给收买了。
梅刺史此刻站在一众画作前,他沉着脸随便抬手指了一张得了甲等却技艺平平的画作,还有一张只评为丙级却明显更胜一筹的画作问节度使王:
“曹川,你怎么看这两幅画?”
节度使王曹川挠了挠头,一改平日大嗓门,小声道:“嵩嵩啊,我......”
梅刺史偏开头,“咳......”
“哦,刺,刺史大人......”曹川又压了压声音,“其实我看不懂这些......”
梅刺史:“......”
说话间斗琴场那边忽然也传来骚动,听着竟也是百姓抱不平的声音,定是成绩也张贴出来了。
梅刺史黑着脸瞪节度使王一眼,当即又带着官员们去了东边考场,然而当众人发现之前那个用一首琵琶曲撼人心魄一鸣惊人的俊俏小乐师,不仅没得第一,反而还排在了倒数。
官员们纷纷摇头交头接耳,此时大伙也心知肚明有人背后左右成绩,但谁都不敢多言,毕竟敦煌画院虽说是官办,但谁人不知这画院根本就是曹家的,而曹氏一族连朝廷都忌惮,谁又敢多说什么呢。
梅刺史此时快把曹川的脸上盯出个洞,“曲子弹得是好是坏,这你总能听得出吧!”
曹川:“......”
梅刺史一甩袖子径直回去台上坐下了,不时眺望两眼西边考场动静,每次曹川递来的茶都拒绝了。
石雕考场这边的速度相对慢一些,但此时不论是二十多人的画僧队伍还是仅四人的普通学子们也都在进行最后收尾了。
画僧这一队自打开考后便寸阴必争马不停蹄,竭力往石头上雕出更多小佛像,可能是为求多求快,在精细和精美上逊色不少。
而普通学子这边只雕了一个四面佛像,但却是一人雕的,其他三人全去雕莲花底座了,貌似没什么看头,但围观在“四面佛”周围的百姓却最多。
时不时就能听到人们传出暗叹声,称赞四面佛雕得精美绝伦难得一见,但不时也会传来叹息声,毕竟距题目要求的“千面佛”是十万八千里了,再精美也拿不了第一。
然而没过多久,人群竟突然躁动起来:
“快看快看!”
“天呐!是千面佛,千面佛!”
“四面佛竟然变千面佛了!”
“神作,真是神作啊!”
“佛光!我看到佛光了!”
......
......
......
原本还算寂静的石雕考场像被人投了炮仗般排排乍响,沸腾一片。
台上官员们都以为出了岔子,吓得全从椅子上弹起身跟着梅刺史和节度使王二位大人跑去西边雕塑考场望着已雕成的两座佛像。
只见画僧们雕的千佛像中规中矩绝对也称得上佳作,但此时再和一旁普通画师们雕出佛像对比,却再也比不过了......
原本的四面佛还是端坐莲花之中,但让人惊叹的是,那四个画师从手推车上搬下的竟是几面高大铜镜且插入了莲花底座中围着四面佛绕了半圈,而铜镜的造型又神似莲花花瓣伸展而出,竟无一丝违和,此刻一同照耀佛像,便形成了众人眼中看到的千佛,甚至是无数个佛。
更绝的是莲花底座下方还雕出了能注水的“湖面”,此时波光水面不仅映出佛像更映入湛蓝天空,有人看到佛光便是阳光摄入其间散射出的七彩光影,真可谓美轮美奂鬼斧天工,甚至已有不少百姓以为佛祖显灵纷纷跪地叩拜。
杨砚青看着柳六的千面佛一时也被震撼住,心中满是佩服,但一瞧柳六此时正踮着脚往对面茶铺不停看着,似冲一人绽放了笑颜,杨砚青顺视线望去,果然见头戴面具的墨踪不仅正瞧着柳六还抬手冲其挥了挥手。
杨砚青:“......”
杨砚青刚恢复血色的脸颊又瞬间变回了蜡白......
曹祭酒这边拉着永虚和尚的胳膊傻了眼,手颤抖起来,直到永虚和尚低声提醒了一句,“他们拿不了第一。”
永虚和尚的话自然得到“应验”,考官之后的评定依旧是佛教派的千佛像博得头筹,但是刚一张榜就有老百姓开始往成绩榜上扔各色蔬菜了,还好有足够兵士上前制止,最后为避免场面失控,梅刺史立刻宣布了大考结束。
在梅刺史宣布大考结束那一刻,杨砚青再也撑不住早已打晃的双腿,实实在在瘫坐到地上,也实实在在吸引来了不远处曹祭酒似要把他千刀万剐的恶毒眼神......
杨砚青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输了......这一刻,自己私下培养学生的事已在曹祭酒面前彻底曝光,而以曹祭酒的秉性,他绝不会容忍自己再待在画院,且会想尽一切招数置自己于死地。
其实杨砚青怕的不是死,而是怕连累墨踪,如今他只求墨踪的腿能尽快好起来,只求曹祭酒能让自己“死”的慢一点儿,再让自己为墨踪多争取些时间......
台上的梅刺史眉毛胡子一齐打了结,他冲身旁曹川一顿劈头盖脸,再无顾忌:
“一个牛头马面,一个绣花草包!全都是你曹氏的好苗子!”
说罢梅刺史头也不回愤愤往台下走,又道:
“还好六皇子一直没出现,你就盼他先去了瓜州吧,否则就冲今日这事,你那个曹祭酒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曹川七窍生烟脸上冒火,“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
“大人。”亲兵首领跑上前打断曹川递上一个不知绣了什么字和纹样的金丝帕子,却被火气上头的曹川一把甩到地上,“滚!”
梅刺史无意撇了一眼,当即被口水呛到狂咳不止,他赶忙转身捡起手帕一把拽住首领,咳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快!咳,咳咳......快带,带我去见那人!”
曹川:“?”
曹川不明所以赶忙跟上,却又被突然回身的梅刺史捏住手腕低语警示,“记住,一会儿少说话。”
曹川:“......”
一众官员此时也迷迷糊糊追着二位大人下了台,却见刺史大人疾步走到一男子面前,竟把腰弯成了虾米:
“河西监察刺史梅嵩,恭迎六爷!”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把墨踪带走
只见那个被梅刺史称六爷的男子身材圆滚头上还戴个斗笠遮住半张脸。
在当梅刺史叫出六爷后,节度使王曹川率先反应过来那人竟就是六皇子,吓得赶忙跪下,也忘了皇子微服不愿惊扰百姓。
曹川跪下后官员们后知后觉跟着哗啦啦跪倒一片,而队伍最后面的杨砚青被赵司业拽着也跪下了,赵司业挨到杨砚青身边声音已然发颤,“来了,来了,咱们还有希望!”
杨砚青此刻已血涌上脸,毕竟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六皇子盼来了,他势必要牢牢把握住最后的机会。
胖男子在众人埋头下跪时又低头瞧了眼手中纸条,回身望了望石雕考场的方向,再转回身时嗽了嗽嗓子:“跪什么跪,认错人了吧,都起来。”
“是,六爷。”梅刺史赶忙回头冲官员摆手让众人速速起身,又弓下腰道:“六爷,集市人多眼杂,在下这就带六爷前往画院内紫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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