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祝青臣闭了闭眼睛,转过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拢着披风,在软垫上坐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将这阵子发生的所有事情串在一起。
宇文赞头疼,陈寻将他丢在林子里,宇文赞重生。
祝青臣忽然福至心灵,眼睛一亮。
有了,他想到破局之法了!
祝青臣故意问:“陈寻,你家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头疼的?有几次了?”
他特意提醒陈寻:“要照实回答。”
“三……三次。”陈寻道,“刚来猎场的那天中午和晚上,还有就是在猎场里。前两次我都去请了太医,可是太医来看之后,却没看出什么端倪。”
祝青臣又问:“是来了猎场之后发病,还是之前就有?”
“来猎场才有的,先前没有。”
“每次都是相同的表现?”
“是,殿下总是头疼,捂着脑袋,表情也很可怕。”
“那……”
宇文赞有些急了,生怕被祝青臣看穿自己重生的事实,连忙打断:“祝太傅多虑了,我已经全好了。”
祝青臣看向他,叹了口气:“殿下有所不知,这荒郊野岭,最是容易被妖邪入体,我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殿下既然是在我大夏猎场里头疼发病的,我们也该负责到底,嗯?”
宇文赞顿觉不妙,却猜不透祝青臣要做什么。
祝青臣一挥衣袖,朗声道:“来人!请太医!还有——”
“请方士!”
第119章 废帝为奴(10)
10
祝青臣一声令下,宇文赞连反应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两个侍卫牢牢按住。
宇文赞猛地被按在地上,怒吼一声:“谁敢动我?谁敢?”
祝青臣笑了笑,动都动了,他现在说这些话,是不是有些迟了?
宇文赞有些急了,他才刚重生!他才重生不到一天!
他怎么能让方士过来?万一被看出来了怎么办?岂不是会被当做妖孽处死?
不行,不能让方士过来!
宇文赞大喊道:“祝太傅、祝太傅,我知错了!”
祝青臣看向他:“嗯?什么错?”
宇文赞想了想:“我……我确实头疼,不过只是一些陈年旧疾而已。我确实掐了陈寻,可能是我那时候迷糊了,我以为他把我丢下了,不过都是一些小事,我知错了,怎么就扯到鬼神之说上了?”
程公公忙道:“殿下,您就别逞强了。此事说来确实蹊跷,从前没听说您有头疼的旧疾,怎么到了猎场就发作了?”
“再说了,殿下今日发病,我们都看见了,那确实……”
程公公此话一出,今日陪着去游猎的禁军侍从,都不由地回想起那个场景。
宇文赞倒在山坡下,捂着脑袋,面目扭曲,几乎不像是人。
似乎是有点儿……
中邪的样子。
程公公又道:“况且,这陈寻也说了,他在殿下身边侍奉的这阵子,从没见过殿下有什么头疼的旧疾。是吧?陈寻。”
陈寻怔怔地抬起头,随后强忍着脖子上的疼痛,迅速点了点头:“是,没错,殿下从前从来没有头疼过。”
他还算识趣。
程公公继续道:“殿下,我们小公爷也是为了您好,您毕竟是在我们大夏染上的病,我们大夏自然要负责治好,不能让您把病带回北周。”
“我都说了我没病!”宇文赞简直快被气疯了,“不用叫方士过来,我没病!”
程公公笑着道:“殿下都病糊涂了,既然没病,那应该是不让太医过来才对,怎么不让方士过来呢?除非……”
除非是那些妖魔鬼怪,生怕自己被发现,所以惧怕方士。在场众人都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该不会真的……
宇文赞气急了,怒吼道:“都说了我没病!我什么事都没有!不要任何人过来!我就是头疼而已,和方士有什么关系?”
程公公轻声提醒:“您还杀人未遂。”
“闭嘴!闭嘴啊!”
宇文赞怒吼,对程公公来说,却没有任何威慑力。
宇文赞怎么也想不通,他是头疼不错,但那是因为他在重生,他回忆起了前世的事情!
他是想掐死陈寻不错,但那也是因为他重生,他想起了陈寻冒充顶替萧承安的事情!
他有什么错?他想杀了骗子,有什么错?
这个新来的祝青臣简直是多管闲事!
他头疼,关大夏什么事?
陈寻不过是个奴婢,就算是砍死又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总是抓着自己不放?
等一下,祝青臣总是抓着他……
宇文赞终于反应过来,祝青臣是故意的!
他要用鬼神之说把自己给弄死!
可是现在,宇文赞被两个禁军死死地按在地上,挣扎不开,动弹不得。
就算他像野兽一样怒吼,两个禁军也不曾松手。
他才刚刚重生,他还没来得及利用他的聪明才智!
不行,他必须度过这一关,只要度过这一关,什么祝青臣,什么程公公,统统都不在话下。
他竭力冷静下来,环顾四周,将希冀的目光投在宇文恕身上。
他的王叔,目前的北周摄政王宇文恕。
宇文恕从进来,到现在,就一直坐在祝青臣身边,就算他说话动作,也只是给祝青臣添一杯热茶,帮他理清楚身上的披风。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即使如此,宇文赞现在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宇文恕身上。
他只剩下这一个“同盟”了,他必须争取一下。
宇文赞怒吼道:“王叔!王叔!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样折辱我吗?我是北周的皇子,我代表的是北周的脸面!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打北周的脸吗?!”
宇文赞变了哭腔:“就算我有病,就算我中邪了,那也应该由北周太医、北周方士来治我!王叔,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吗?我是你的亲侄子!”
不论如何,只要他今晚能从这个帐篷里走出去,他就还有退路。
只要宇文恕把他带走,不管是派北周的太医来给他看,还是派北周的祭司来,他就还有活动的空间。
他紧紧地盯着宇文恕,试图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一点表情变化。
一息、两息……
连呼吸都变得漫长起来。
终于,宇文恕有了动作。
他伸出手,试了一下祝青臣面前的茶盏温度,觉得不热了,便端起茶盏,递给身后亲卫,低声吩咐他换一盏热热的来。
宇文赞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动作,怒吼一声:“宇文恕!”
他到底在干什么?
宇文恕转回头,看向他的目光冷静平淡。
宇文赞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祝太傅。”宇文恕转过头,喊了一声。
祝青臣应了一声:“嗯?”
宇文赞打起精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宇文恕是要救他吧?宇文恕是要把他带回去的吧?
下一秒,宇文恕平淡的声音传来。
“宇文赞是我的亲侄子,我认得我的侄子。”
太好了。
宇文赞松了口气,他可以回北周。
紧跟着,他听见宇文恕继续道:“这个人绝不是宇文赞。”
宇文赞的笑容还没完全展露出来,就凝固在了脸上。
宇文恕的语气平淡,却仿佛带着深深的威慑:“恐怕是邪祟侵扰,还是请方士过来看看为好。”
完了,宇文赞倒在一边,彻底反应过来。
宇文恕和祝青臣是一伙的,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他们都想弄死他。
完了,全完了。
宇文赞趴在地上,整个人眼神发直,仿佛一瞬间没了力气。
他明明是重生的,他明明可以抢占先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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