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作甚?”谢逸问,他身上被红绳捆得严严实实,绳子和他的衣服融为了一体,
“仙尊,你这是?”他挑眉。
白越君淡声道:“你的脉搏停止了。”
人脉搏的停止等于死亡,但谢逸的身体和人不一样,他的身体是由魂魄所支撑的,魂魄离体,脉搏自然就停了。
“那是你弄错了。”谢逸说,他昂起脖子,“不信你再试试。”
白越君伸出手,指尖搭在他的脖颈。
虽然很细微,但的确是在跳动。
“嗯……”谢逸突然发出一声低哑口申口令,白越君如受惊的兔子般抬眼看向他。
他睫毛轻颤,咬了咬唇角,道:“方才我叫你,你不醒。”
没人知道,白越君声音发颤的叫着他名字时有多脆弱,宛若琉璃般易碎。
谢逸说:“许是我睡得沉。”
他眼中似有缠绵情丝,带着惑人的神色,白越君收回手,袖子遮盖,他手在袖中握拳。
“仙尊这几日不是躲着我?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了?”谢逸回问他,他挣了两下,缠绕他的红绳收紧,又慢慢松开了。
白越君道:“没有躲你。”
谢逸支着身,从床上坐起,漫不经心道:“那当真是奇了怪了,这几日我如何都没法找着仙尊,真是让我心中忐忑,生怕是哪儿惹得仙尊不高兴了。”
“没有。”白越君抬眼淡淡扫了他一眼,又低垂下眼帘,“没有不高兴。”
“仙尊——”谢逸骤然抬起手,掌心落在了他头顶,揉了揉笑道,“仙尊可知,你这般模样,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他上半身前倾,凑近他的脸,“为何不看我?嗯?”
白越君不答。
“可是心中有愧?”谢逸一语双关问道。
白越君背脊僵直,谢逸都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变化。
原来那害怕恐惧,来源于心中之愧。
他猝不及防勾着白越君的腰,翻身将他往床上一压,一条腿搭在他身上,侧躺在他身边支着脑袋。
“仙尊,不如你说说我和你是怎样相遇的,如何?”谢逸问道。
白越君发丝被他压在手底下,狼狈的倒在床上,说:“你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那便不必回想了。”白越君说。
“为何?”
白越君抿着嘴角,神情淡然:“不想记着的事,何必强求。”
“那仙尊又何必强求想要留下我?”谢逸浑身都似在魅惑他,“初次见面,我便和你说过的,我很不听话。”
他指尖抚过白越君侧脸轮廓,犹如在抚摸一块上好的玉,“我信玉佩是你的,这莫不是你我定情之物?”
“不是。”这次白越君答的很快,他咬着牙,似乎觉得耻辱。
“你说不是,那便不是了。”谢逸见他这幅神情,鼻尖凑近,“仙尊身上真香,可是沐浴过了?”
谢逸瞥见白越君松散的衣襟领口皮肤染上了薄红,又见他呼吸急促了几分,轻声呢喃:“小君,你生气了吗?”
这个称呼对白越君而言,有别样的情感在其中,他听到谢逸如此叫他,手不由收紧,抓住了袖子:“……你想起什么了?”
不等谢逸回答,一只纸鹤飞了进来,在他们上面飘着,谢逸抬手捏住了纸鹤的翅膀。
“师尊,弟子有事商议。”是沈傲的声音。
这一道声音像是清心咒,白越君本被谢逸慢慢攻陷的心态,又竖回了坚毅的堡垒。
沈傲是来问关于“秦修连”的事,他问了山中几个弟子,都无人知晓,沈傲心中疑虑,便来找白越君了,白越君略思索,就想明白了是什么事,他道那是他的友人,叫沈傲不必忧心。
彼时谢逸在侧殿,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道这沈傲戒心倒是强。
此后好一段时间,沈傲没有再来,白越君日日在藏经阁看书,谢逸无趣时,便离魂去山上各处闲逛,次次醒来时,白越君就坐在他身旁,他也不问了,什么都不说,就那么静静的看上他好一会儿,才会恢复常态。
这日许葵传讯来,道已经将手下安置妥当,只待他归去,谢逸便下了山,这山上的结界拦不住他。
洞府位处西南方向,群山环抱,山中别有天地,墙上凿出坑,放着火把,里面经过修整,已是十分气派,许葵见着谢逸是以鬼魂之态回来,问了两句,得知他只是离魂,就低头领着谢逸七拐八拐,绕进大本营。
群鬼俯首称臣。
“恭迎九王。”
王座之上,铺着鲜红柔软的兽皮,谢逸掀开衣摆,坐了上去,他扔给许葵一个乾坤袋,道:“这两个月都辛苦了,让他们分了吧。”
“为九王办事,不辛苦。”许葵道,他说起之前谢逸让他查的东西——关于沈傲的身世。
他说完,等待谢逸开口。
谢逸侧身,手肘抵在扶手上,撑着头闭眼冥思,半响,他睁开眼道:“本座想要一个人。”
这么多年,许葵从没听谢逸说过想要什么,“还请九王吩咐,属下定万死不辞。”
“若是将那山夷为平地,他会伤心吧。”谢逸喃喃道。
许葵这才明白他是在自言自语,便低头站在一边没再出声,他抬手挥退了众人。
谢逸托着下巴,看向一边的许葵:“阿葵,你最是聪慧,不若替本座想想法子。”
许葵试探道:“不如……神不知鬼不觉将他掳来?九王可是喜欢他?”
“喜欢?”谢逸想起白越君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那清高傲气的姿态,还有他情动时微红的眼角,生气时颤抖的眼睫。
谢逸勾起唇角,舔了舔唇,“嗯,喜欢的。”
他喜欢他,没错,是喜欢。
仙尊很好看,他想要。
谢逸正想着,突感身体一阵失控。
——招魂术。
“九王!”许葵惊讶的睁着眼睛。
“嘘——别急。”谢逸食指抵在唇边,“他想我了。”
谢逸的身影消散在洞府中,只留许葵站在原地,喜欢的人,沈傲吗?掳来便是。
谢逸此行,一为看洞府,上为听许葵他查到的东西,第三是在山上待的久了,再不出来逛逛,他会憋坏的。
宽敞的厢房中,谢逸一身红衣躺在美人榻上,手自床沿垂落,眼前蒙了一块白纱,床边一身白衣的白越君坐着,手肘搭在腿上,躬身垂头,三千发丝落在肩头,发尾扫过谢逸的手腕。
床边落下的手指尖轻颤,白越君清淡的眸子微动,那只手抬了起来,似是想要摘下眼前白纱,被白越君白皙的手擒住,压在了床边。
谢逸开口:“仙尊。”
“叫我小君。”白越君本清越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尾音上扬,似猫儿般缠人。
谢逸如他所愿:“小君。”
他眼前被白纱蒙住,但并非全然无法视物,只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他看到了床边白越君的身影,他躬身靠近了他,谢逸侧过头。
“我在。”白越君低头靠在他额上,清浅的呼吸喷洒,透露着某种小心翼翼的情绪,仿佛对待着易碎物件,碎过一次了,所以格外的小心。
想靠近,却不敢靠近,犹犹豫豫徘徊于边缘。
谢逸抬手,扣住他后颈,将他往下一压,唇齿依偎,带着灼热的呼吸,谢逸在唇间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哭了吗?
谢逸轻抚着他脸侧,在他脸颊处摸到了湿意,他松开了白越君。
房中回响着他低低的喘息声,白越君脑袋下滑,轻轻靠在了他的胸口,听着这处传来的心跳,慢慢恢复到了正常的节奏。
他道:“我已找到办法补全你的魂魄。”
谢逸胸膛微微起伏,他睁着眼隔着白纱视物,片刻后又闭上了眼睛。
胸口的感觉很奇怪,酸酸涩涩,仿佛吃到了坏的果子,后劲又夹杂着些许甜味,感觉又变成了没成熟时的果子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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