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欣满眼戒备,“什么油漆,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跟鸣哥后来去看了监控,都认出来了,那人就是你司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装,你要自己去看吗,他虽然戴了帽子,但监控照到了他的手表,那表是限量的吧?鸣哥都认出来了。”
谭欣听到蒋鸣的名字,表情微微变了一下,“什么手表?”
“鸣哥说这次回去就要去找他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指使他的。”
“你少胡说!”谭欣语气愤愤,但眼神已经有些动摇了。
俞小远向前迈了一小步,“鸣哥也跟简威确认过了,他那天是亲眼见到人的,也说身形,动作,都跟你司机一模一样。”
“不可能!他胡说,去的根本就不是谢叔叔!”
俞小远弯唇一笑。
谭欣脑中一闪,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她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道,“你把话套出来又能怎样,蒋鸣哥哥和我哥他们现在都在里面忙着,根本没人会出来,你说得没错,这里就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你知道真相又能拿我如何。”
俞小远笑了下,“不如何,这么说,你承认了?”
谭欣有恃无恐道,“对啊,就是我,油漆就是我找人泼的。”
谭欣恶劣地笑了下,继续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上次我砸了那破鱼之后,蒋鸣哥哥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他东西是你砸的,他一点都没有怀疑,还补偿了我好多东西。”
“他后来回去是不是连问都没有问过你?”
“因为他只相信我。”
“还有去我哥店里吃饭那次,也是我安排好的,没想到连罗峙都会给你解围,你运气还真好。”
俞小远平静地问道,“为什么要做这些?”
罗峙当时站在壁画前问过俞小远,不好奇谭欣为什么突然发疯吗。
其实俞小远真的不好奇,他早就已经学会不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放任何一点注意力了。
他不好奇,但,也许有人好奇。
“需要为什么吗,”谭欣厌恶道,“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狂妄,讨厌你粘着蒋鸣哥哥,也讨厌你是个同性恋。”
俞小远听到最后那个词微微皱了下眉,但他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只说道,“可是我从没有惹过你。”
谭欣趾高气昂地露出一丝嘲笑,“你人在那儿就惹到我了。”
“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人就被怎样对待都活该吗。”
谭欣理所当然地说,“对啊。”
“那无辜被冤枉的人的感受呢。”俞小远知道这句用来问她等同于废话,但他还是问了出口。
果不其然,谭欣毫不犹豫答道,“别人的感受关我什么事!”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丑陋吗?”俞小远盯着她,声线淡淡,“比那些小说里最恶毒的巫婆都要丑陋,比那些电影里最畸形的怪物还要丑陋。”
“你、你才恶心!”谭欣抬手指向俞小远,恨不得手指能发射出什么将人立即毁灭的咒语。
俞小远非常小声地,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谭欣,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谭欣还没想通他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见俞小远突然变了脸色,握住她指着他的手推向他自己,然后顺着这股力道向后倒去。
谭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睁大眼睛。
入水的瞬间,俞小远脸上的表情是割裂的,乍看是惊恐,可嘴角却勾着一丝心满意足的弧度。
与其说他在惊恐,那更像是……戴着惊恐假面的从容赴死。
他像在献祭自己。
俞小远在水中逐渐合上了眼。
不过区区恐惧,不过区区窒息。
水面上突然传来一道急促低沉的声线,“俞小远!”
第30章 30 修画
谭欣慌张回头, 只见蒋鸣正快步从她背后走来,谭欣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张口想要解释, 蒋鸣看都没看她,随手将她推开, 头也不回地跳进了泳池里。
此刻的蒋鸣无暇去思考自己刚刚听见的那番对话, 他眼里只有俞小远,那个淹没在冰凉, 寂静和恐惧中的俞小远。
蒋鸣抱着瘦弱的少年浮出水面,小心地将他放在池边, 然后自己爬上岸边, 蹲在他身旁。
俞小远的情况与上次如出一辙,紧闭双眼面无血色地躺在地上, 身体细细发着抖。
后院的泳池很浅, 谭欣不知道俞小远的情况,见他这样, 以为他又在装什么,“泳池水这么浅, 他、他怎么可能有什么事。”
见俞小远没有反应, 谭欣朝他们走近两步,“俞小远, 你不要再装了!”
蒋鸣没有回头,出声制止了她, “你别过来。”
谭欣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 试图解释,“蒋鸣哥哥,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刚说的……”
“不用说了,该听的我都已经亲耳听到了。”
谭欣也知道刚刚那些话被蒋鸣听去,已经不是轻易就能解释的了,她咬了咬唇,冲着蒋鸣说道,“蒋鸣哥哥,你应该离他远点,他就是看你善良才想这样骗取你的同情的,他诡计多端,你不要被他骗了!”
蒋鸣声音冷淡,“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还看不出来吗!俞小远他、他就是想缠着你,”见蒋鸣仍然没有反应,谭欣生气地喊道,“他是个同性恋啊!”
蒋鸣转头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罗峙告诉我的,”谭欣斩钉截铁道,“绝对不会有假。”
罗峙,又是罗峙。
蒋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问谭欣,“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找人来毁了他的壁画吗?”
谭欣理直气壮,“对,我不想让这种人缠着你。”
蒋鸣问她,“哪种人?”
谭欣终于等到机会,皱着眉把心里准备好的说辞一口气吐了出来,“就是他这种同性恋!他们都是心理变态,思想都有疾病,他们跟正常人都不同的,关系都很混乱的,说不定身上有什么病呢!”
谭欣在国外留学时也参加过一些LGBT组织的游行活动,那时的她手上举着平权标语,脸上贴着彩虹旗,嘴里口口声声喊着“love is love”。
可当她与这个群体中的某个个体产生了利益冲突时,心态却完全倒转,她恨不得用所有她所知的所有恶毒词语去形容这些少数的异端,把世界祸源的所有罪责都推在这个少数群体的头上。
她讨厌这些痴心妄想的同性恋。
蒋鸣看了看地上少年苍白的脸,轻轻点头,真诚地对她道,“懂了,以后我会离你远一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所厌恶的那种人,”蒋鸣出言打断她,十分平静,“不巧,我也是。”
谭欣再怎么也想不到蒋鸣会这么说,她如被闪电当头劈中,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道,“你是说,你是说……”
“对,我也是你口中的同性恋,我只喜欢同性。”
蒋鸣看着地上的俞小远,继续道,
“并且准确地说,我喜欢的人就在这里。”
谭欣还没能接受他的前一句话,就被后一句话砸得更懵。
她呆愣一般站在原地,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蒋鸣接二连三地丢完了雷,没再去看谭欣,他俯身查看俞小远的情况。
俞小远双眼紧紧闭着,眼皮轻轻颤动,双唇像渴水的鱼一般张合,仍然陷在无意识的窒息状态中。
蒋鸣将他横抱起来,有过上次的经历,他不再那么慌乱,只是语气轻柔地叫着俞小远的名字,想要将他唤醒。
俞小远面无血色地缩在他怀里,过了很久才对他的呼唤有所反应,骤然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过来,然后慢慢恢复了正常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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