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指腹顺着手机金属外壳的边缘滑过:“我没问题,你们决定。”
吃完午饭几个人继续在古城中逛游,特色铺子一家家看过去,伴手礼的同城快递单填了一大摞,虽不是远游,但该有的仪式感一样不落。
林简在一家绣庄里为丛婉挑选了一条丝巾,又在中药铺中为沈长谦配药选购了一副舒筋活血的泡脚药方,药铺将药材按照三个月的用量按天分装好,当天下午即时寄出。
如此就剩下了一个人。
然而要送沈恪些什么,林简却拿不定主意。
从来都是沈恪送他东西,第一次林简揣度对方的心意,总觉得举棋不定。
他似乎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感兴趣的事物就那几样,虽然不会出错,但总归缺少点新意。
林简边走边想,全然没有了刚才为沈长谦夫妇挑礼物时的果断从容。
一阵淡淡的香火气息飘来,裹挟着很清雅的檀木香,闻起来让人心安又心定,不知不觉,他们走到古城西北角的古寺牌楼前。
林简视线一顿,凝在古寺门口卖编织平安结的婆婆身上。
一般来说旅游景点对于小商小贩的管理更为严格,像这种寺庙门口连售祭香的小摊都不让摆,可婆婆却靠着牌楼石柱,神情怡然地编着手上的彩绳。
林简被吸引,走过去,在婆婆的木箱前蹲下,问:“您这都是平安结吗?”
老人年岁已高,却耳聪目明,答话时手上依旧一刻不停:“不都是,保平安的,求富贵的,什么都有。”
林简问:“灵吗?”
婆婆说:“心诚则灵喽,就像我老婆子身后这座寺,唐朝时建的,到现在一千四百多年啦,这么多年得有多少人拜过求过?你说他们求的都灵了嘛?不见得,但一个头磕在佛祖座下的时候,心一定是诚的。”
林简缄默不语,半晌问:“我想要一个保平安的坠子,您能编吗?”
老婆婆抬起头,额间眼角皱纹密布,打量林简顷刻后,问:“孩子,你给谁求?”
林简说:“非常……不,是对我最重要的人。”
婆婆笑了,问:“求平安,属什么的?”
“属马。”
“行,我给你编一个,不过你能不能等?”
此时,其他人从对面的店铺逛完出来,看见林简蜷蹲在寺庙牌楼旁边,招呼道:“林神,前面就是古城最高点的鎏金塔,去看看啊!”
林简亦扬声回答:“你们先去,晚点汇合。”
说罢,直接在婆婆身边的石阶上坐下来,凝定淡声道:“能等。”
“是个有心的。”婆婆放下手里编了一半的挂扣,从木箱里取了一小把五彩绳,笑眯眯道,“你惦念的这个人有福气。”
远处青山为骨,潺水为带,将古城怀拥其中,城中建筑错落,游人来往络绎不绝,唯有寺前牌楼下这一角天地,静谧安宁,一老一少,比肩而坐,一个编织祝愿,一个静候期待。
传说古时马有双翅,腾天能飞,落地会跑,入水能游。婆婆手巧,五彩绳被分成几绺,先编马首,再编羽翅,等马身成型,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五色马编好,不过半个手掌大小,婆婆将流苏编作马尾,打好最后一个结,手中的五彩绳不多不少,刚好全部编完。
婆婆将平安结递给林简,言语中不自觉流露出慈祥温和:“不动剪,不断线——孩子,你想保佑的这人,注定福气绵长。”
林简珍重接过,放在羽绒服内兜,贴在心脏的位置,慎之又慎地道谢。
告别婆婆,等林简与大部队汇合的时候,几个人已经预定好了古城中的一家民宿酒店。
徒步逛了一天,晚上还有夜游的计划,于是几个人决定先去酒店休整,晚一点再出门。
两个女生晚上不留宿,所以只预定了三间客房,四个男生两两一间,怕许央和别人住一起不自在,几个人非常仗义地将单间留给了他。
林简和秦乐住一间,进房间不久,高崇凡就来敲门,兴冲冲地招呼:“走啊,时间还早,大家说在我们屋里打会儿牌,一起呗,也省着两个女生单独在哪个房间休息都不方便,干脆凑一堆得了!”
秦乐跃跃欲试,林简从洗手间洗手出来,淡声道:“我不去了,你们玩。”
“别啊林神,一起呗。”
林简拿起手机,瞥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屏幕,说:“不了,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见他确实没什么兴趣,秦乐和高崇凡也不勉强,只是说晚一点出发的时候发信息喊他。
关上门,房间陡然安静下来。
林简走到窗边,垂眸古城景区的灯火璀璨,游人如织,半晌后按亮手机,拍下眼前的火树银花不夜天,稍一犹豫,而后将照片发给了沈恪。
往后的几分钟里,林简时不时便扫一眼屏幕,但手机始终安安静静被他握在手中,没有消息。
顶在胸口的那团微烫的气息渐渐随着时间消散,可就在下一秒,屏幕骤亮,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
林简没想到沈恪会直接回电话过来,愣了几秒,才接通:“……喂。”
沈恪那边像是刚从会场之类的地方出来,周遭偶有人声传来,这样的背景音的衬托下,显得他的声音更有实质:“玩得开心吗?”
“还可以。”林简望着窗外,心口处再次一点一点地热了起来,“我就是报个平安。”
“嗯。”沈恪声线温沉,“今天不回来?”
“不了,说是夜景比较漂亮,所以留一晚。”林简说,“明天回。”
沈恪没有异议,只是问:“住酒店?”
“民宿。”
“好。”沈恪那边静了一秒,说,“民宿地址发我一下。”
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约定俗成的习惯。林简先前也有自己出门时候,最长的一次是去沈恪推荐的一场园博会,自己在外一个星期的时间。沈恪从不限制他去哪里、去多久,只要落地报平安,留宿给地址就可以。
林简答应下来,简短的一通电话到了最后,林简忽然想到什么,在挂断前补充道:“我准备了礼物给你。”
这句话的语气夹杂了几分急切,沈恪那边顿了顿,清淡的笑声传来,问:“伴手礼啊?”
“……也不算。”林简低声嘀咕道,“挺不起眼的一个小玩意儿,等……等我回去给你吧。”
“好。”沈恪答应道,静了片刻,又轻声笑着说,“有心了。”
挂断电话,林简又在窗边站了片刻,而后重重呼出一口气来,直直仰面跌进床中央。
确实是有心,但是这份心思说不清道不明,就连他自己都诚惶诚恐,既忐忑又煎熬。
隔壁房间咋呼的挺热闹,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秦乐几个男生过来敲门,说是要出发了,问他准备好没。
林简穿上羽绒服,和大家一起下楼,融入这一场古城的流光飞舞中。
水上集市、花船夜游,近千盏古风灯笼排阵和百余种互动灯景演绎,将现代潮流文化与当地民俗文化、庙会文化进行全方位妆点升级,这古城的夜景确实不虚此行。
一行人走走停停,拍照打卡,直到夜深,各自的手机电量集体告急,才尽兴而归。
几个男生将颜宁两个女生送上回市区的出租车,记下车牌号后结伴往民宿小院溜达。疯了一天,饶是体力充沛的少年人也不免走路打飘,秦乐八爪鱼一样整个人挂在高崇凡背上,气息游离地嘟囔:“不行了,累死爹了,乖儿,你快看看,老父亲的双脚健在否?”
高崇凡拖着人亦步亦趋地往前蹭着走,有气无力地回击道:“放心吧儿子,走不动爹背你,有爸爸在,必然不能让你露宿街头。”
许央非常捧场地哼歌助力:“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背儿子的驴……”
“许小央!”被无差别攻击的两个人瞬间炸毛跳脚,“谁是儿子谁是驴,你特么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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