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意心呆愣地问:“什么?”
“这次的机会同样是我等待已久的。”牧靳呈直言不讳,“你不配折磨自己,你欠我的还不完就用身体来还。”
杨意心反应不过来,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把自己呛到咳嗽了两声,咽了咽嗓子, 哑声问:“你要我……”
“床伴、宠物、jin 脔。”牧靳呈冷漠地吐出这些词语,“随你怎么想,这些都是你的身份。”
杨意心还剩几分清明,“那……你的未婚妻怎么办?”
某些记忆被触发,他眼中涌动着痛苦,“我不要当第三者……”
牧靳呈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轻蹙一下,快得无法发觉,解释的话就在嘴边,可想到杨意心当年的不信任和逃避,以及狠心不见五年,报复心犹如藤蔓疯涨,瞬间吞噬心疼。
“你曾经不要牧靳呈,”男人薄情道,“现在只配做一个第三者,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杨意心脸色煞白,身体一寸寸凉下去。
“而且你要搞清楚一件事,”牧靳呈说,“这里是我家,被圈 禁的是你。哪里由得你要不要?”
第38章 笼中鸟
杨意心僵硬的和牧靳呈对视片刻,在男人强势的视线下,艰难低头。
寄人篱下是这种滋味,他现在是饱尝了。
牧靳呈去浴室洗澡,走之前扔下话要在出来后看到这碗饭吃完。
“不要想着去倒掉。”他好心提醒,“有监控。”
随着关门,客厅里只剩杨意心一人,他呆呆地坐着,脑袋呆滞,盯着眼前的空气放空自己。
灯只开了餐桌这一盏,四周的阴暗慢慢朝他聚拢,杨意心能感知到被注视的恶寒,四下届是蠢蠢欲动舌尖滴血的恶魔,头顶小灯散发的微微热度让它们不敢靠近,只要光源堙灭,便会前仆后继地朝他奔来,撕扯成面目全非的同类。
杨意心狠狠打了了冷颤,埋头吃饭,一口口往嘴里塞,自虐似的噎自己。
饭凉了一些,米粒儿也没有刚才软烂柔和,杨意心强迫自己的吃,最后呛到气管狼狈咳嗽。
他尝到嘴边有咸味,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湿的。
又哭,又哭,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只知道哭。
杨意心突然生气,用力地擦脸抹掉眼泪,可是眼睛不收控制,泪水越摸越多,他又急又气,猛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他死死咬着唇不泄露任何声音,佝偻着身子已然崩溃。
杨意心恨自己,恨控制不住情绪,控制不住眼泪,控制不住每天想死的念头。
更恨自己是个累赘,曾经是父母的负担,现在成为牧靳呈的负担。
他总是没用,总是搞砸一切。
好像所有好事都绕着他走,美好昙花一现,想留住的不过是一捧薄沙,五指一握便从指缝溜走,再次摊开掌心只有散落沙粒,聊胜于无。
牧靳呈从浴室出来时杨意心还在哭,嗡嗡耳鸣隔绝一切声音,杨意心连自己哭声都听不到,更无法感知牧靳呈的靠近。
最后杨意心哭到快窒息,鼻涕眼泪糊了满脸,鼻子堵住无法呼吸,只能张嘴喘气,脸色又青又白,看着实在吓人。
等他缓过来时,不再餐厅坐着而是在沙发上,牧靳呈坐在旁边,头发湿湿的滴着水,穿着浴袍一脸冷愤地看着他,手里拿着一小瓶喷雾,隐隐有通鼻的字迹。
杨意心大哭过后身体被掏空,精神萎靡不振,呆呆地坐着,像个脆弱的粗娃娃。
大概牧靳呈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将喷雾扔桌上,去把凉透的饭又热了一遍端过来。
鸽子汤再次冒着热气,浓郁的药膳香气散发出来,飘着一层淡淡的白雾。
牧靳呈没问他为什么哭,也没说别的,把饭凉得温热后,端在手里舀一勺送到杨意心的嘴边。
杨意心失魂落魄,眼眸无光,对于嘴边的饭无动于衷,没给反应。
牧靳呈将勺子扔碗里,捏着杨意心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你不用闹绝食给我看,你真想死的话不如一头撞来的痛快。”
杨意心的眸子是散的,没有聚焦,也没有看牧靳呈,完全是活死人的样子。
牧靳呈掐着杨意心的手指收力,很快又松开,“杨意心,我知道你为什么想死,说实话,如果我经历你那些事情,我也不会想活。”
“遗传双相,父亲出轨,亲眼目睹你妈把刀刺进你爸胸膛。”
杨意心有了反应,眸光微动,看向牧靳呈。
“逃了五年,躲了五年,本想一个人熬着,却发现初恋要订婚,还是和女人。”牧靳呈沉冷的嗓音陈述着,“你的过去本就不堪回首,如今还要把唯一的感情抹去,无人记得,像一个孤魂野鬼,对不对?”
杨意心颤抖身体,痛苦摇头,惊惧地捂着耳朵,退至角落崩溃摇头,“你闭嘴,你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
他早知道牧靳呈能查到过去的一切,前段时间又在医院住了那么久,反复检查身体,各种仪器扫着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部大白天下。
苦苦隐瞒了五年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牧靳呈说出来,好似曾经反复斟酌、陷入迷茫痛苦挣扎、再三权衡后的决定全是个笑话。
牧靳呈拽住杨意心的胳膊不允许他逃,带着干净的剃须水倾轧过来,宽阔的胸膛颇具压迫感的罩着细瘦的人,“那你妈妈呢?”
杨意心滞住,像是被砸了一棒,呆愣地望着男人。
牧靳呈想到调查出来的照片,眉眼相似的男女隔着玻璃窗,说话只能用电话,黄色马褂尤为刺眼,这是费劲心思找到的录像截图,做了画面修复仍不太清晰,从动作能看出来女人在抹泪。
杨母有精神疾病纵使伤人也可以免掉法律责任,但她是自首的。
她告诉警察伤人时自己是清醒的,没有发病,目的明确,就是要拿走杨父的生命。
【杨意心每回去看母亲两到三次,每次见面之后状态不定,有时候会很好,各方面进入最佳(注:柯明蕊最喜欢他的一副作品就是在此期间创造的),有时候会突然变差进入郁期,再次进入平稳期或者躁期的时间变长。】
资料上写得明明白白,宋好的能力过硬,把杨意心的事调查得事无巨细。
“于你而言,你无法接受杨邵对家庭的背叛,因为他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你原谅了你妈妈的对你的伤害。”牧靳呈说,“她的病情在里面得到控制,如果出来之后只能看到你的墓碑,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反应?”
杨意心生锈的大脑艰难转动,咔哧咔哧的机器滋出生锈的刺鼻味道,他想起之前见杨母,她高兴地说通过了会计师考试,还自学了英语,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很帮助她,定期有统一的体检,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错,没有和社会脱节,出来后可以立刻工作,不会拖儿子后腿。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大脑皮层阵阵发痛,杨意心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应杨母的,好像是鼓励,好像是让她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又好像第一次谈起曾经。
【“如果那天你没有提前回来闯入书房看到这一切,我是不会自首的。”】
【“意心,我可以装傻逃脱法律的制裁,但我没有。因为我伤害了你,害你加重病情,这是我应该有的惩罚。”】
【“儿子,不要恨妈妈好吗?”】
杨意心说好。
之后谁也没提负心汉,那个人从背叛家庭开始就彻底从他们的人生里除名。
杨意心又想起来小时候的几段零散的片段,杨父严厉,对他要求非常高,必须年级前十,否则回家就要挨批,因为杨母双相的原因家庭氛围总是阴晴不定,一度让小杨意心不知道该怎么和父母相处。
但不管父母如何争吵,杨母对杨意心是柔和的。
她会让杨意心尽力而为,不要逼迫自己,因为她明白逼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逼自己达到别人的要求、逼自己活在别人的期许里是一件多痛苦的事情。
这些安慰成了温暖杨意心的太阳,让他在倍感压力的家里能有勉强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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