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之后呢?
言树苗总会有什么都明白的一天,会对两性产生概念,会好奇他和段从为何一直生活在一起,不再各自成家。
到时候他还要以什么借口,来否认辩解他与段从的关系呢?
段从的父母都如此坦荡,言树苗也从未对现在的生活模式有任何不适应,言惊蛰突然不明白,自己每天在谨慎小心些什么。
在这些复杂的思考中,言惊蛰模模糊糊意识到一件事。
——并没有那么多人不接纳他,是他,一直无法坦率的接纳自己而已。
这对于段从并不公平。
想通这一点,言惊蛰突然感到生活中总是笼罩着他的乌云,在一瞬间散开了。
是啊,接纳自己,接纳自己的一切,生活原本该是一件简单纯粹的事。
现在的他觉得很好,想要和段从一直这样在一起,只要明确这个方向就够了,何必要在意外人怎么看,给自己加上诸多的镣铐禁锢呢。
段从发现了言惊蛰一些很细微的小变化。
契机是一个睡眼朦胧的清晨,大人要上班小孩子要上学,他洗漱完出来,看见言惊蛰撅在桌上给言树苗检查上学要带的东西,顺手朝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言树苗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同时传来,段从下意识要拉开距离,后腰却被回击了清脆的一掌。
“大人还打来打去,羞羞脸。”言树苗“哇”一声,学他们班主任笑嘻嘻的展开批评。
段从有些惊诧的挑起眉毛,没在小孩儿面前表现,转头盯着言惊蛰,
言惊蛰没接他的眼神,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嘴角噙着笑,像是觉得挺有意思,推着言树苗催促他快去刷牙。
“爸爸。”
去学校的路上,言树苗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突然问:“你和段叔叔是好朋友吗?”
“嗯。”言惊蛰看看他。
“只是好朋友吗?”
言树苗包着小熊的帽子围巾,段从妈妈给他织的,从脑袋到脸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
言惊蛰好在提前给自己做了思想工作,才没被言树苗这突如其来的提问给吓死。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紧张,他以为言树苗会思考这些问题,起码得到初中以后。
“为什么这么问?”言惊蛰尽量平稳温和地反问他。
“奶奶说我们是一家人,”言树苗提出了独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疑问,“我以为只有爸爸妈妈和宝宝才是一家人呢。”
“我和郭小果是朋友,但我们不在一个家里。”
原来如此。
言惊蛰松了口气。
他就说,凭言树苗的脑瓜应该还联想不到那么多。
“好朋友也可以是一家人。”
言惊蛰细心的告诉言树苗。
“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和家人一样。爷爷奶奶特别喜欢你,就会把你当成一家人。你喜欢爷爷奶奶吗?”
“喜欢。”言树苗认真点头,“奶奶特别好,爷爷不会凶我,和瘸子爷爷不一样。”
言惊蛰摸摸他的毛帽子。
“所以段叔叔,奶奶,爷爷,我和爸爸,现在我们是一家人吗?”言树苗抬头向他确认。
“当然。”言惊蛰笑了。
“好厉害的好朋友。”言树苗发出小孩子的感慨。
“我和你段叔叔,不止是特别好的朋友,也不止是家人。”
言惊蛰想想,他不打算再在言树苗面前刻意避讳,但也没必要现在就让他接触年龄外的认知。
“那你们还是什么?”言树苗牵着爸爸蹦了蹦。
“等你长大再告诉你。”言惊蛰笑着刮刮他的小鼻子。
继言树苗的提问后,言惊蛰晚上又回应了段从的疑问。
“今天怎么没躲,”段从琢磨一天了,“不怕宝贝儿子看见了?”
“段从,”言惊蛰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很认真地在思考,“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特别好。”
他自顾自的开了话匣子,跟段从说起言树苗今天的疑问,说起他对于段从父母的感激,又说到对未来的规划,他还是想把大学的专业捡起来,以后去找个相应的工作。
他真的觉得很好,特别好,一切都终于走向了好的方向。
如今的言惊蛰眼睛是亮的,像多年前那个刚高考完的小少年,对未来充满期待。
段从看了言惊蛰很久,便一个字也没再多问。
“啊。”他的目光深深的,只有爱,“好就好。”
春暖花开的时候,断联许久的宁望给言惊蛰打来了一个电话。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冷不丁的联系里掺着毛毛愣愣的不耐烦,根本不在意已经多久没说过话,开口就是直白的通知:“出来吃饭。”
言惊蛰对于这个与他相差十岁的小朋友很关心,收到他的电话挺高兴,但是今天他们定好了要去段从妈妈那里吃饭,纠结着问宁望,改到傍晚行不行。
“你爱来不来。”宁望的坏脾气也一如既往,“咔”地撂了电话。
言惊蛰攥着手机杵了会儿,试探着转头去看段从。
“朋友找?”段从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帮言树苗穿外套,头也不回地问。
“是宁望。”言惊蛰习惯性的小心翼翼,“让我出去吃饭,上次打完电话就没联系过了。”
“去吧,我跟爸妈说一声。”段从说。
言惊蛰缓慢地眨一下眼,走过去看着段从。
“你如果不高兴的话……”
他想说如果段从不同意的话,他可以和宁望改个时间,毕竟老人在家等着呢,不去也不好。
“段叔叔才没这么小气呢!”言树苗倒是把他的话给截住了。
“听见了?”段从笑着回过头,起身望着言惊蛰。
“我和言树苗有我们要做的事,你有你的朋友。”他好像在回答那个夜里言惊蛰的疑问,认真道,“想去就去。晚上记得回来和我们吃饭。”
言惊蛰第一次在言树苗面前抱了段从。
很用力,很开心,段从抚抚他的后脑勺,掌心温暖无比。
“羞羞脸。”言树苗捂着脸夸张地跑走。
趁着言树苗跑走的空隙,言惊蛰有些不好意思却主动地亲了亲段从。
“我好爱你。”他说得很小声,话刚从嘴里秃噜出来脸就滚烫一片。
段从落在他后背的手心明显紧了紧,但立马很装地转移视线:“矫情。”
等言惊蛰转身朝玄关走了,他又飞快地把人扯回来,吻了一下。
“早点回家。”
言惊蛰弯起眼睛,点点头。
言惊蛰向他的爱人与孩子短暂告别,在这个春光明媚的上午,去和他的朋友相聚。
这次他没有任何不安与顾虑。
因为他知道,身后有他的家,他最爱的人们,还有一顿等待着他归来的温暖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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