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惊蛰自己带大的小孩自己清楚,那天言树苗的害怕与慌张不会是装的,他不知道言树苗出于什么原因,选择继续瞒着他和赵榕见面, 以至于面对现在言树苗的诚实,他一瞬间说不出是心酸多一些,还是宽慰多一些。
但不管什么心情, 当下都不是细细琢磨的时候。
“哦。”言惊蛰轻轻应了声, 想想,问言树苗, “你想去吗?”
言树苗没说话, 眼巴眼望地瞅着他, 朝言惊蛰腿上靠了靠。
小孩子当然有见母亲的权力, 这是言惊蛰一直坚持的。
所以就算心里不舒服,他还是控制了自己惶惑的情绪, 尽量平和的告诉言树苗:“可以去,但是告诉你妈妈, 让她提前跟我打电话联系一下,我好放心。”
“妈妈就是要给你打电话。”
言树苗小小声的回答,反倒让言惊蛰愣了一下。
“她想要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言树苗抬手抱住言惊蛰的腰,“可以吗,爸爸?”
香气扑鼻的羊肉汤,似乎一下子就显出了多余来。
段从一直靠在柜台上没起身,看着面前这父子俩。
言惊蛰下意识回头朝他望过来,段从静静的,什么都没说,丝毫没有参与表态的意思,只直视着言惊蛰,等待他的决定。
“那也……让她先打个电话给我。”
言惊蛰收回视线,揽在言树苗后背上的手指,无意识的揪紧衣服。
言树苗乐颠颠的去跟赵榕聊天了,把他爸爸的手机号发给他妈妈。言惊蛰站在原地整理两秒钟心情,回到灶台前关火起锅。
刚才与段从微妙的氛围,这会儿早就消散殆尽了。言惊蛰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敢看他,闷头无言的盛汤,做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在想什么。”段从突然问。
“我的生活,好像总是这样。”言惊蛰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愣愣的复述给段从,“乱糟糟的。”
“可我怎么觉得,”段从听他这么说,眉梢反倒微微一抬,透出有些欣慰的揶揄神色,“你有进步了呢。”
赵榕的电话是在十分钟后拨来的,她一如既往的很麻利,像她对待婚姻的态度一样。
言惊蛰当时刚坐下准备吃饭,手机在桌上弹出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看了眼,示意段从带着言树苗先吃,自己默默的起身去了卧室。
“喂?”赵榕的声音在半路就从听筒里传出来,很明快,“言惊蛰,是你吗?”
言惊蛰不是没想过,如果再次见到赵榕,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他们又会说些什么。
相关的幻想总是绕不开言树苗——这也是很神奇的一点,在他幻想与段从重逢的那些画面里,从来都不会出现第三个人。
言树苗就像他人生的分水岭,将现实与幻想切割得泾渭分明。
而当时隔两年,真的再次听到赵榕的声音,言惊蛰还是免不了一阵恍惚,时光匆匆飞逝的不真实感,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原来真的会有人,丝毫不受过往的影响,打起招呼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自然到这个地步。
“是。”他抿抿嘴,有些困难的应声,“赵榕,你好。”
赵榕像是被他一板一眼的回答给逗乐了,在听筒另一段笑出了声。
这通电话并不长,赵榕打完招呼就直奔主题,提出明天想请言惊蛰吃顿饭,有事跟他商量。
她已经订好了吃饭的地点和时间,这通电话的作用只是通知言惊蛰前来赴约而已。
“只有我们吗?”临挂电话前,言惊蛰迟疑了一下,问她。
“当然要带上言树苗了。”赵榕又因为他这个问题,有些诧异的笑了笑,“想什么呢?”
“不是那个意思。”言惊蛰一阵尴尬,“我听言树苗说,你现在有新的……”
“啊。”赵榕反应过来,打断了他,“那个到时候再说。好久不见了,明天咱们先见见面,吃个饭。”
言树苗不知什么时候扒在了卧室门口,见言惊蛰出来,就小心的喊了声“爸爸”,眼里带着期盼:“明天可以去见妈妈吗?”
“嗯。”言惊蛰现在心情很复杂,不太有情绪哄他,拍了下言树苗的脑袋。
“耶!”言树苗开心的蹦起来,好像吃了这顿饭爸爸妈妈就能和好一样,他从言惊蛰胳膊底下一躬身钻进去,要回房间去拿给妈妈画的画。
看到空荡荡的客厅,言惊蛰却一下愣了。
“段从?”他喊了声,没人回答。
“段叔叔说他先回去啦!”言树苗在卧室里喊,“‘嘘’了一下,让我别打扰你。”
言惊蛰望着桌上冒热气的羊肉汤,半晌发不出声来,忙又去给段从打电话。
段从那边已经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了,电话接得很快,开口就直接问:“聊完了?”
“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就走了?”言惊蛰无比的不是滋味,心疼得难受,“饭都没吃,忙活半天,汤也没喝一口。”
“不饿。”段从笑笑。
“你怎么回去了?”言惊蛰又问一遍。
这个问题让段从很轻的叹了口气。
他很想问言惊蛰,能不能学着不那么残忍。或许言惊蛰对于这个“前妻”确实没什么感情,可段从自己也只是个前男友而已。
把我当个人吧。言惊蛰。
段从在心里想。
但这些话他全都没有说出口。
“懒得听。”段从咬上根烟,声音模糊了些,“我总觉得见了这面,你心里总该有个答案了。”
“明天告诉我吧。”
第 59 章
出发去与赵榕见面前, 言惊蛰认真给自己和言树苗捯饬了一番——虽然赵榕私下里已经见过言树苗不知道几次了,但对他来说却是离婚后的第一次见面,言惊蛰心底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他性格虽然不强势,也想让赵榕看到, 就算是他一个人带孩子, 也能把言树苗照顾得很好。
见面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 一上午的时间, 言惊蛰带着言树苗去剪了剪头发, 给自己那把没了型的头发也修剪得精神了点儿。
他都没舍得跟言树苗穿中午吃饭的衣服去剪头, 怕给弄皱了,剪完头发又回家一趟,等临出门前才把衣服给换好。
“我很帅,爸爸也好帅呀。”
言树苗美滋滋的对着镜子欣赏自己,还没忘了顺便夸夸言惊蛰。
言惊蛰也觉得今天的自己看起来整洁又清爽, 顺眼许多,同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笑, 摸了摸言树苗的头。
果然人还是不能懒, 他反思一下前阵子不修边幅的状态,不论生活过到了什么地步, 脸面该收拾还是得收拾。
父子俩对于今天的造型下足了功夫, 也自认为很满意了, 结果到了赵榕约的餐厅, 跟店面的环境与西装革履的餐厅经理一对比,一大一小茫然的模样, 还是跟土包子刚进城似的。
“抱歉,请问有预约吗?”经理暗暗打量着他俩, 礼貌又冷淡地问。
“啊,有。”言惊蛰一边掏手机,一边下意识往经理面前小台子上的平板里看,“姓赵,叫赵……”
刚说到一半,言树苗扯扯他的袖子,指着餐厅斜对角开心的喊:“爸爸,妈妈在那里!”
赵榕侧身对着他们,低着头不知在看手机还是菜单。
言惊蛰本能的抬起胳膊想引起她注意,刚“哎”一声,想起这是在餐厅,不是大街上,不好意思发出太大的声音,又局促的收回手,重新把手机解锁,翻找赵榕的手机号。
他这一系列举动充满了无序的局促感,手忙脚乱的,一会儿抬手一会儿低头,经理有些不耐地微微耸了下鼻尖,顺着言树苗的目光望过去,不需要再等言惊蛰确认预约人了,示意父子俩跟着他往前走,直接将两人带到赵榕的餐桌前。
“妈妈!”言树苗小跑两步,扬声喊。
“哎,来啦?”赵榕果然是在看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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