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惊蛰当时选择在便利店兼职,就是冲着离家近这点。
本来是考虑着言树苗,怕他在家有什么事儿,自己方便赶紧回去。
没想到这层便利没在言树苗身上体现,倒是先用给了自己。
白天言惊蛰在家琢磨了一天,姐夫那儿从他不租房子后,原本就不怎么好的态度,直接降到冰点。
昨天一听他又要请假,话里话外想撵人的意图就差直接说出来。
言惊蛰不能丢工作。
他好言好语跟姐夫赔不是,保证自己会尽早恢复,挂掉电话,他就决定便利店的兼职一定要继续去。
依旧是等言树苗睡着后,但现在腿一折,许多行动都变得受限。拐杖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更是清晰得要命,生怕把言树苗吵醒,他绷足了全身的力气,仅仅从黑暗的客厅摸索着出家门就费了不少功夫。
到了外面反倒顺利不少,习惯了配合拐杖行走,除了累点儿,没什么不能坚持的。
“你很缺钱吗?”
宁望结束手上这把游戏,迟疑地问他。
“嗯,挺缺的。”
言惊蛰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给自己套围裙。
“所以你的钱,确实得等一阵儿才能还你。抱歉小宁。”
宁望先打个寒碜,拧着脸凶道“别这么喊我,肉麻死了”;随后才“哦”一声,又说:“知道了。”
到了换班的时间,宁望也没走,跟之前一样,自己找角落猫着打游戏,困了就去仓库摞两张椅子睡。
“上货你喊我啊。”进仓库前,他还喊了言惊蛰一声,“你那腿再磕一下废了直接。”
“行。”言惊蛰感动地点点头。
收银员的工作虽然能勉强维持住,收入还是远远不够。
便利店里安静下来,言惊蛰就开始发呆,继续盘算这个月的花销。
之前欠韩野的钱基本上已经还清了,说“基本”是因为好几次转账,韩野都忘了收,在聊天框里过一夜就过期,又回到言惊蛰的账户里。
他再转给韩野,对方就说忘了,又说麻烦,让言惊蛰存着,等凑齐了再一口气给他。
这种有钱人的潇洒与大度,言惊蛰羡慕不来。
他只本本分分地把钱存好,平时花钱都算着数,不去动用来还账的部分。
但现在离月底没几天了,想到快要续房租,言惊蛰从白天就开始愁,愁得心里打怵,嘴里长出两个口腔溃疡,一夜过去,嘴角又燎出个火泡。
——租这个房子,韩野已经帮了他很多,连水电费都没让他出,房租也没搞押一付三,只说一月一付就行。
现在他连月付都做不到,除了先挪动还账款,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开口。
到了早上该换班的时间,言惊蛰红着脸,比平时多拿了几个面包,还有两个临期的饭团。
“都拿上啊。”宁望从仓库出来正好看见他塞东西,张口就说。
“不用,不用。”言惊蛰尴尬得像是偷东西被抓了现行,匆匆将袋子系好,转身时差点儿晃个趔趄。
“哎我。”宁望下意识跨过来一步想扶他,见言惊蛰自己撑着桌沿站稳了,刚睡醒直没好气儿,“看你一条腿我都心慌。”
说着,他过来夺过言惊蛰已经系上口的塑料袋,重新打开,将临期货架上剩余的吃的,全给他扫进袋子里。
“拿走,”他把袋子往桌上一搁,“反正我也不吃。”
搁在平时,言惊蛰还会推拒推拒,他是没钱,但也不想活得这么不体面。
现在的他实在做不到,只能抿着嘴接受这份让人羞赧的好意。
“你自己在店里行吗?”临走前,他顺口关心了宁望一下。
“有什么不行的?”宁望奇怪地问回去。
“怕你昨晚没休息好。”言惊蛰说,“你还……不大,这个年纪都喜欢睡觉。”
心理年龄越稚嫩的人,越反感被当作小孩儿。
宁望不屑地嗤笑,看言惊蛰一手拎袋子,一手杵着拐准备离店时,突然问:“你还这么拐回去啊?”
“啊。”言惊蛰回头应了声。
“你家在哪啊。”宁望又问。
“不远,就在这个小区里面。”言惊蛰说。
宁望嘀咕一句“真费劲”,上去拿过言惊蛰的袋子,推开店门不耐烦地催促:“快点,送你回去我再回来。”
他带着点儿强势与霸道的好意,让熬了一宿,脑子不太清醒的言惊蛰猛地恍惚了一瞬,想起了段从。
记忆里的段从也有过一段这样的时期,或者说从他们相遇起,言惊蛰所经历的所有的“好
,都是他给予的。
“你其实有一点点像我朋友。”言惊蛰的眉眼不由地舒展开,上火的嘴角弯起笑意。
“什么?”宁望一头雾水,还在推着门,“谁啊?”
言惊蛰没多说,伸手把袋子拿回来,温声拒绝:“谢谢你,但我自己可以。”
不是每个无亲无故的人,都能施以执着的善意。
宁望一听他坚持要自己走,也懒得多管,直接脸一挂,像被拂了面子一样,转身就回柜台:“可以你就赶紧走。”
他动作太大了,胳膊刮到言惊蛰,这下是真的能把人摔倒。
两人同时头皮一紧,宁望忙抓住他的手臂,勉强帮言惊蛰站稳。
“你这人真……”他有点儿上火,一句话还没说完,店里走进一个人。
段从望着言惊蛰被攥着的手臂,目光上移,看清楚宁望的脸,嘴角倏地翘起来。
幅度很浅,冷飕飕的。
“你还真是缺不了人照顾。”他对言惊蛰说。
第 17 章
段从昨天从医院离开后,直接去公司开了个会,晚上参加完饭局,回到家已经是夜里一点半了。
洗澡的时候,他站在淋雨底下浇了半天,不管睁眼闭眼,眼前与耳畔浮现的,仍然是言惊蛰缠着绷带的腿,与言树苗那句“我爸爸说你很喜欢他”和“吉祥三宝”。
也是挺好笑的。
段从说不上来心底的情绪究竟源于什么,想嘲讽的究竟是言惊蛰,还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自以为很洒脱,却仍能因为言惊蛰的一句话,而影响心情的自己。
一直到关灯睡觉,他都在十分清醒地自我告诫:别再管言惊蛰一丁点儿破事,让他等他的老婆,去恢复他们吉祥如意的三口之家吧。
可是第二天一睁眼,他只是想出门买个早饭,想到言惊蛰连去卫生间都费劲的模样,车子还是开到了那边的小区门口。
在路边停了会儿,段从烦躁地下车走向便利店,打算买瓶水就回去,就当自己出来晨了个练。
就是这么巧,在他不想见到言惊蛰时,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一幕。
宁望没明白段从话里的意思,认出这人是言惊蛰的朋友后,只有些反感他怎么每次都沉着个脸。
但现在他们是店员与顾客的身份,他也懒得搭话,确认言惊蛰能站稳之后,说了句“你朋友来了”,就转身回柜台里。
言惊蛰早在看见段从时,注意力就全部转移过去了。
昨天段从突然离开所带来的失落感,与此刻又突然出现,在他心里带来了极大的反差。
言惊蛰有些惊喜,立马杵着拐挪过来两步,望着段从问:“你怎么过来了?”
一个人真正开心的反应,是装不出来的。
段从盯了言惊蛰两秒,突然微微一皱眉,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随手从货架上拿了瓶水:“顺路。”
“哦……”言惊蛰愣愣,忙说,“我请你吧,不用结账了。”
宁望一脸鄙夷地撩起眼皮翻他俩,没好气儿地大声说:“3块。”
段从这才发现,言惊蛰口中的这个“同事”,是这家便利店的收银员。
瞥一眼言惊蛰手里拎着的那兜面包,他若有所思地顿了顿,什么也没说,去扫码付钱。
言惊蛰从小没有请客示好的条件,导致他即便已经做了爸爸,面对自己难得能够负担得起的小开销,还会显得格外的轴。
上一篇:天生乙方
下一篇:逃婚后和未婚夫同居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