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得威慑一下谢城,谁让前几天他是货真价实被吓到了。
谢城被说得连连点头,举起三个手指:“是是是,你放心你,我发誓绝不再做这种事了。”
他边说边试探地问:“那你、你会怪老贺吗?”
沈令莞尔,眼眸微弯。玻璃杯折射的暗光在他浅色的瞳仁里盈盈闪动,唇角有浅浅的笑涡。
他摇摇头,他分得清孰是孰非,不会迁怒旁人。
“不怪他。”
沈令只轻轻笑了一下,但谢城看呆了。
实在是好看。
但以谢城阅美无数的眼光看来,比起说好看,更像他家老爷子供的某座菩萨真人的神像,但比菩萨更灵动。
谢城喃喃道:“你人还怪好的嘞……”
他摸摸鼻尖,又点开菜单,“你还想吃什么不,我刚看这里还有甜点。”
沈令连忙推拒:“不用了不用了。”
谢城热情:“没事再吃点吧,我有钱,请得起。”
“不不不,不是钱的事。”
“真没事,随便点,你肯定吃不垮我……”
“我真不饿你别客气。”
“我没客气啊,以后都是自己人了,来来来我点几样啊……”
贺闻帆收到消息仓促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沈令和谢城把一个手机你推过去我推回来,互相显得十分客气。
“你们在做什么?”
话音一落,两人就停了下来,谢城是恭恭敬敬的站好,沈令是满头大汗地坐下。
贺闻帆看见谢城来找沈令,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他抹了把沈令额头的汗,皱起眉:“怎么回事?”
谢城说:“别紧张,就是我请他吃东西来着。”
贺闻帆犹疑两秒,又看向沈令。
沈令只得点点头。
虽然过于简短了些,但谢城也没说错。
谢城认真道:“老贺你放心,我已经深刻的反省了错误,并跟小沈兄弟达成一定程度的和解。我保证不再插手你们的事,你可以放心。”
贺闻帆挑了挑眉,觉得事情发展得过于离奇。
他又看向沈令。
沈令又咧了咧嘴:“说得也没错。”
贺闻帆:“……”
贺闻帆只好先按下不提,给沈令擦了擦汗,“有没有不舒服?”
沈令摇头:“挺好的。”
谢城见状,立刻识趣地拿起衣服,笑笑对贺闻帆说:“既然你来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聊。”
他走了一半又回头,挤眉弄眼道:“为了再次表达歉意,你俩以后结婚的话份子钱我随三倍,够意思吧?”
贺闻帆:“……?”
沈令耳尖红了红,偏头看向窗外。
贺闻帆想质问他什么意思,谢城却已经脚底抹油溜了好远。
贺闻帆一颗心七上八下,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非常多的事情,他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逼自己冷静下来。
沈令却小声说:“这是我喝过的……”
“…………”
贺闻帆更乱了。
他深吸口气,问沈令:“他跟你说什么了?”
沈令顿了顿,耳尖还红着,却忽然直视贺闻帆的眼睛:“他说你喜欢我。”
贺闻帆呼吸一滞。
他从来没见过沈令露出这种眼神,明明是害羞的,强装镇定的,里面细碎的光却又直截了当毫不遮掩。
“是这样吗?”沈令问。
贺闻帆颤抖地闭了闭眼。
他总在等待时机,想等待筹备得完美,等到沈令可以彻底接受他时,将自己的心意剖白并传递。
可他做出的每一个计划都没有成功过。
不同于年少时的读书考试,也不同于生意场上的决策筹划,对于沈令对于感情,贺闻帆来没有过百分百的把握。
每一个小小的变化都能让他措手不及心慌意乱。
就像今天这样。
可有时候,变化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完美的机会呢?
贺闻帆缓缓呼出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清明坦荡。
他直直地看向沈令。
“是。”
第42章
沈令怔住了。
倒不是因为他对贺闻帆的回答感到意外。
他虽然迟钝,却不是傻,几个月的相处下来,自己和贺闻帆之间的关系转变他是能察觉到的。
就算没有谢城那一番话作前提,沈令也不会对这个结果意外,他甚至有在下意识地做心理准备。
可真当一切都挑明的时候,沈令还是说不出话了。
第一次直面超越友情和亲情的感情,还是和同性别的男人,无形的束缚让他很难表现得游刃有余。
沈令忽然后悔自己的直线球。
他为什么要向贺闻帆抛出那样的问题,为什么要求证贺闻帆是否真的喜欢自己,导致现在这样一个他不太能收拾的局面。
就好像跌入一个幻境,他的嘴在那一瞬间逃离了大脑的控制,心脏也无端地生出莫大的勇气,云里雾里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但幻境总是消失得很快,他的勇气也像奇妙的彩色泡泡一样,砰地破碎,化作星星点点的尘埃。
可贺闻帆回答得很肯定。
他坦然地直视着沈令的双眼,没给出任何能够让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机会,再次确认着:“我喜欢你。”
仿佛沈令是某只他觊觎已久势在必得的猎物。
不再克制欲望后,贺闻帆就像是冲破了某种束缚,嘴角甚至很轻微地扬了扬,以一种充满喜悦的弧度。
他只是平静地,充满包容地看着沈令,都让沈令觉得后颈酸软,油然而生一股无处藏匿的慌乱。
沈令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几秒前他还气势汹汹地追问贺闻帆,几秒后就沦为任人揉捏的小鸡仔,耷拉着耳朵收敛着眉眼,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贺闻帆眼里只有他,无论他再怎么装鹌鹑,对贺闻帆来说,不过是从巴掌的大的鹌鹑变成拇指大的鹌鹑。
虽然可爱,但没有意义。
贺闻帆碰了碰他脸颊的软肉,顺势将他的脸抬起来了一点,一触及分。
沈令全身上下也就脸颊还有那么一点象征着年少青春的婴儿肥,是这些日子他不懈努力一口饭一口肉喂出来的。
贺闻帆很是珍惜,却并不急于占为己有。
他忍耐地期待着可以长久触摸沈令的机会,所以并不耽于短暂的温存。
沈令的皮肤冰凉滑腻,伴随着极其细微的战栗,是他心绪不好时会有的样子。
“怎么在紧张?”贺闻帆轻声问。
沈令别开眼,视线垂垂地向下,睫毛像颤抖的羽翼。
“……没有。”他强装镇定。
他拿起桌上的柠檬水。
“这杯我喝过了。”
沈令的手就堪堪悬在空中。
“你、你喝的哪一边?”
这倒是真把贺闻帆难住了,他沉思两秒,遗憾道:“我不记得了。”
沈令便仔细地观察起水杯,无奈他和贺闻帆两人饮食习惯都相当好,包括喝水。
玻璃杯壁干净清透,没留下一丝被嘴唇抿过的水渍。
喝与不喝便成了无解的难题。
虽然放在平时,喝同一杯水算不上大事。但此刻,在贺闻帆戏谑的注视下,这个举动蕴含的意义似乎早已超越了它本身。
喝吧,怪不好意思的。不喝呢,又显得自己玩不起。
沈令浅浅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眼睛一闭心一横,猛地灌了一口。
他像赢得了某场战争的一般,利落而坚定地将水杯放回桌面。以杯底碰撞桌面的清脆声响宣告胜利。
管他喝没喝,这杯水一开始就是沈令的,到结束也是,他喝自己杯子里的水,干嘛还要看别人脸色?
贺闻帆就是故意要他害羞的。
沈令脸颊浮着一丝淡红,狠狠瞪了贺闻帆一眼,差点又被这个人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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