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闻帆:洗发水没有了,你方便的话,回来的时候带一瓶。]
照片里洗发水瓶子上沾着淋淋水珠,沈令一眼认出来背景是贺闻帆家的浴室,他一手拿着瓶子,手指上也是湿漉漉的水珠。
一看就是洗澡中途才发现洗发露没了,刚经历了一场崩溃,有种滑稽的好笑。
沈令心里那点不安莫名被抚平了,他轻轻笑了出来,抬手捂住嘴。
[你还在洗澡?]
[刚洗完,要吹头了。]
沈令笑弯了眼睛:[那你怎么洗的头啊?]
一分钟,贺闻帆进行了详细的回复:[首先,不信邪地反复按压。然后,拧开盖子接水。最后,盖上盖子摇匀,凑合洗。]
沈令瞬间脑补出了贺闻帆在浴室里崩溃的样子,这种形象和他平时的样子反差太大,隔着屏幕仿佛都能听到叹息。
沈令捧着手机笑得歪倒过去。
这时侍应生来上菜,杜丛敲敲沈令的碗壁,提醒他:“笑什么呢这么嗨,吃饭了啊。”
沈令笑着坐直,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对了哥,前几天我去姑妈家玩,怎么没看见你啊?”
杜丛一听就是一阵叹息:“嗐,别说了。”他摇了摇头:“最近我都不敢回家。”
沈令眨眨眼睛,收起笑意;“怎么了?”
杜丛满脸愁容:“我妈最近一直催婚,非让我去相亲。我顽强抗议但未果,只能先躲着了。”
沈令咬着筷子想了想:“催婚啊,你今年二十五了吧,也正常,我有几个同学都相过好几次亲了呢。”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已经有对象了。”杜丛说。
沈令欣喜道:“那不正好吗?”
“好个屁,我妈知道了得气死。”
他看向沈令从惊喜转为疑惑的眼睛,叹息着挑了挑眉:
“我对象男的。”
“咳!”沈令一口鸡汤呛进嗓子眼,顿时咳得泪眼模糊。
杜丛一惊连忙给他递纸拍背,“祖宗你轻点咳啊!”
但沈令咳得一直停不下来,杜丛只好慌忙捂住他的嘴:“咳慢点儿!稳着点!千万别咳出毛病,不然我是真的要完!”
沈令:“…………”
沈令愤愤瞪他一眼,这是亲哥能说出来的话吗?
但转念一想,好吧确实是表的。
沈令咳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喝了口水气若游丝,但不忘八卦:“你、你什么时候……”
杜丛无比坦荡:“我一直都喜欢男的啊,我没跟你说过吗?”
“当然没说过!”
说过他能咳成这样?
“……是吗?那可能是忘了。”杜丛笑笑,稍微表示了一下歉意:“所以小令,今天哥请你吃饭,也是有事相求。”
沈令揉着胸口挑眉:“想我帮你瞒着?”
“不止。”
沈令一惊:“你还有什么?”
“没没没!”杜丛怕他又激动,连连摆手:“我没别的事了,就是想说,要不你先跟你对象在家里公开一下,这样他们注意力转移了,我才能想想怎么出柜能不被打断腿啊。”
“我……”沈令一脸呆滞:“我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他有对象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没有吗?”杜丛更惊讶:“那你一天天的吃饭都抱着手机傻乐呵是看什么呢?说没对象你觉得我会信?”
“???”沈令瞬间脸颊涨红,梗着脖子说:“我什么时候傻乐呵了?你别瞎说!”
他只是偶尔和邻居进行一些亲切友好的交流而已,发乎情止乎礼从无半点逾矩!
“就刚刚啊,那还不叫傻乐?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什么表情——靠你也看不明白……”
表弟是个脸盲的事一时让杜丛束手无策。
沈令眼睛一亮:“是啊,我看不懂表情的。”
他挺起胸脯,头一次为自己是个脸盲而骄傲。
杜丛坚持:“但你那模样绝对是谈了,别想诓我。”
“……我是真的没谈。”沈令诚恳道。
“……”
杜丛不说话了。
他皱了皱眉,盯着沈令看了好久,竟然开始觉得沈令说的确实是实话。
“真没有?”他握了握拳,不死心地问
沈令叹息:“真的。”
刹那间,杜丛眼里的光散了。
“完了完了,”他喃喃道:“再没人能为我抵挡风霜了……”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恳求沈令:“那你有没有谈一个的想法呢?”
沈令:“…………”
杜丛的遭遇,他很是同情。
只可惜他怕是大概可能或许……也不行。
这些日子,沈令深刻地剖析了下自己,其实他也隐隐有感觉,自己就算要恋爱,对象多半……也不会是个女孩子。
但这个令人痛心的消息他没忍心直接告诉表哥。
他凝视着杜丛,眼中充满悲悯,半晌摇了摇头:“这顿我请吧。”
吃完一顿惊心动魄的晚饭,天色已经很深了。
沈令没让表哥把自己送到楼下,在一个街口外的商店前下车,和杜丛告别后,去商店买了瓶洗发露,慢吞吞走回小区,权当消食。
这个季节的夜晚是最舒适的,没有夏日的炎热,也不似冬日的寒冷,风轻盈而凉爽,拂在面颊上,让沈令内心都安定不少。
可这种安定没能持续太久,刚走了一会儿,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像是有人从最阴暗的角落投出视线,每一寸目光都吸附在脊骨上,爬上阴冷的寒意。
这一次,所有虚无的,让人怀疑纠结的恐惧都变得无比清晰。沈令终于确信这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在身后。
沈令瞬间汗毛倒立,恐怖电影留在脑海的幻象骤然清晰,他甚至觉得四面都埋伏着可怕杀人恶魔。
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头,可依然什么都没有,入眼只有空荡荡的街道。
电影里也是这样的!
每次回头什么都看不见,恶魔永远都在下一个拐角等着他!
沈令心率急剧加快,他攥紧手里的塑料袋,快步向前,时而警惕地环顾四周。
快一点。
只要到门口就好了,门口有保安。
他们小区安保无比完善,只要坚持到门口就行。
快一点。
再快一点。
沈令风一样转过拐角。
砰——
他撞到了一个人!
一个很高大,胸肌特别硬的人!
啊啊啊啊啊,沈令心跳停止了。
他攥紧装着洗发露的塑料袋用力一挥,整整一升的洗发露怎么也能砸个七七八八。
可他失算了。
他完全低估了对方的武力值。
对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轻巧地往下一折,塑料袋就应声落地,砸到地面“咚的一声。
轻巧到甚至没有弄疼沈令。
沈令绝望了。
下一秒肩膀被人握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沈令,沈令!”
沈令被吓坏了,虚无中只觉得是好熟悉的声音。
他壮着胆子抬头,借着路灯昏暗的光费力辨认着,好像……好像是贺闻帆?!
声音是贺闻帆的。
虎口的痣也是贺闻帆的!
就是他!
脚下骤然一软,沈令跌进贺闻帆怀里。
“呜呜呜我吓死了……”
确认自己是安全的,沈令再也忍不住了,压抑的呜咽起来。
贺闻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搂紧沈令把他护在怀里:“怎么了沈令?出什么事了?”
他抹掉沈令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子,轻声地哄:“不哭不哭,到底怎么了?”
沈令把头埋到贺闻帆颈窝里,根本不敢抬起头看周围,手指死死揪着贺闻帆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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