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许多多的不好意思里,又夹杂了一丢丢隐秘的开心。
可是一整个上午,沈令都没等到贺闻帆过来。
吃过午饭,他点开贺闻帆的聊天框,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原因。
想问,又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开口。
正纠结时,界面里突然弹出一条消息:[这两天有点忙,暂时不过来了。]
沈令猝不及防,手都抖了一下,然后立刻打字,他下意识问原因,然后删掉,让贺闻帆工作注意身体,又删掉,来来回回好几次都觉得不妥当。
最终只回了一句:[好的。]
沈令以为贺闻帆说的“这两天忙”,真的就只是指“两天”,可贺闻帆整整一周都没再出现过。
一开始沈令还有些不适应,毕竟贺闻帆是他的第一位客人,他也自认为两人还算投缘。
可等到店里客人多起来后,沈令渐渐无暇再想其他。
临近年末,繁忙之余来喝茶放松的人多了不少,来买茶叶当做走亲访友的礼物的人也一波接一波。
沈令的日记本迅速扩张,短短一周,从001号贺先生扩展到032号王女士。
每天白天在店里接待完客人,晚上还要在帐篷里记笔记,背客人们的体貌特征,背得沈令头晕眼花,配合着期末考试的知识点,让沈令一度背串。
就这么忙了一周,沈令毫无意外的感冒了。
李老师孙子满月宴当天,沈令起床就觉得头晕鼻塞,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
他给自己量了□□温,没有发烧。
喝了点粥,吃过感冒药后感觉好了一点,秦臻打电话说要来接他,沈令犹豫片刻还是没有爽约,去了满月宴的现场。
老李是个爱热闹的小老头,宴席直接摆了108桌,遍布酒店的整整三层楼。
沈令只在送礼物时,在休息室见了李老师和他的小孙子一面,入座吃饭后完全没能瞧见主人家的脸。
期间他在走廊里远远看到了贺闻帆。
一周不见,贺先生的身影好像又变得陌生了些。
沈令纠结着要不要去打招呼,可还没等他做出决定,贺闻帆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宴会很热闹,但沈令有点感冒,吵闹声一大,他就又开始头晕得厉害。
他忍着难受勉强吃了几口东西,便起身悄悄离开。
秦臻看他脸色发白,提出要送他,她碗里的菜都没吃几口,沈令怎么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摆手说自己打车就好。
室外风大,冷风一吹让沈令清醒不少,但头还是疼,鼻子也堵得厉害。
他有些站不住,磨磨蹭蹭地在酒店门口的石墩子上坐下,把自己抱成一团等车,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车来得很慢,沈令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但在他打完第五个喷嚏时,发现身前站了一个人。
是位衣着得体的先生,他穿着薄薄的西装,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冷,弯下腰用轻柔的声线问道:“是沈令沈先生吧?”
沈令愣愣地点了点头:“请问您是?”
男人微微一笑,递出一张名片:“我是贺总的秘书袁格,贺先生看您好像在等车,让我送您回去。”
他说着还往马路另一边指了指,那里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沈令歪头去看,似乎跟贺闻帆平时开的那辆不太像。
他又看了眼那位自称贺闻帆秘书的男人,眼中流露出警惕。
他吸了吸鼻子,不太敢上陌生人的车。
“谢谢您,不过不用了。”
贺闻帆从车窗后将一切尽收眼底,沈令和袁格说话时,礼貌客气的应对下满脸都写着戒备。
警惕性不错。
贺闻帆勾了勾嘴角。
他没再多等,放下车窗拨通沈令的电话:
“不是坏人,过来吧。”
第9章
车内开着空调,但温度不算很高,远不如沈令在自己家一样弄得温暖如春。
贺闻帆和他的秘书,好像都是不怎么怕冷的类型。
“外套不脱吗?”贺闻帆问。
沈令手脚都是冰的,他吸了吸鼻子:“我、我我等下……”
声音又小又抖。
贺闻帆微微一顿,转头吩咐袁格:“把温度调高些。”
袁格立即应道:“好的。”
沈令低下头:“谢谢。”
袁格发动汽车,热络地问道:“沈先生住哪啊?”
“你把我放到佳——啊啾!……抱、抱歉……”沈令一个喷嚏打得满眼是泪,话说到一半没了声。
“佳宁天下四期一号门。”贺闻帆补充完整,又顺手递了几张面纸巾给沈令:“感冒了?”
沈令红着眼点点头:“有一点……”
袁格瞧着后面的互动,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一通。
连家庭住址知道得这么详细?
他不禁对自己老板刮目相看。
“好的。”他面不改色答道。
“……麻烦您了袁秘书。”沈令终于缓了过来,揪着纸巾向袁格道谢。
他眼尾鼻尖都红红的,裹在白色羽绒服里,显小且毫无攻击性。
袁格爽朗一笑:“您太客气了沈先生,叫我袁哥或者袁格都行。”
读音还挺像,这名字有意思,喊全名都像在喊哥,沈令笑了笑:“那您也直接叫我小令就行,我们店里都这么叫我。”
“行啊!”袁格下意识应着,猛然从后视镜里瞥到贺闻帆面无表情的脸,吓得一哆嗦。
“不不不不太好……”
他立刻改口,讪讪一笑。
“啊?”沈令疑惑。
“这么快出来是因为生病?”贺闻帆打断道:“需要转道去医院吗?”
沈令立刻被吸走全部注意,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就是一点小感冒而已,我有在吃药了!”
沈令从小吃过的药不计其数,一度对医院比对自己家还熟悉,每次住院都很难受,导致他现在对医院有生理性抗拒。
能不去就不去,反正他那个心脏时好时坏都习惯了,沈令也清楚它不至于那么快就罢工。
何况现在只是小小的感冒。
怕贺闻帆不信,沈令还强调:“已经快好了。”
他鼻音很重,嗓子也有点哑,看上去完全不像“快好”的样子。
贺闻帆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目光虽然平静,却全然不容忽视,这种视线让沈令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了,脊骨微微发麻。
他顶不住压力垂下眼,揉了揉脸颊:“那个……贺先生您今天看到李老师的小孙子了吗?”
话题转移得太过拙劣。
贺闻帆把沈令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确实对去医院十分抗拒,想了想,便不再提这件事。
他移开视线:“看到了,小朋友抓着脖子上的长命锁玩的时候很可爱。”
沈令眼睛一亮:“你也觉得那个长命锁很可爱吧!”
贺闻帆震惊于沈令的缩句能力。
“是我送的,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这么觉得了……咳咳!”沈令自豪地拍了拍胸脯,不小心把压抑的咳嗽拍了出来。
他捂住嘴:“不好意思……咳……”
贺闻帆叹息:“不舒服就歇会儿吧。”
沈令摇头:“这是个意外……咳咳咳!”
但喉咙开始发痒,好像真的有点止不住。
贺闻帆看到沈令捂着嘴靠到车窗上,一只手抵在胸前,一下一下咳得十分压抑,像在拼命忍着却怎么也忍不住似的,肩脊微微颤抖。
贺闻帆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在别人车里咳嗽,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可以咳出来的,没关系。”
沈令根本不敢咳得太厉害。
他小时候有一次生病,就是咳嗽太严重,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室颤了,紧接着又是肺部感染。
那一次他在医院住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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