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少翎摇着手扇风:“那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找他。”
“正好,我也没事干,我过去接你吧。”
许小川熟门熟路往银杏街开,路修过,原先的四车道变八车道,四年前林槐总搭乘的地铁多了一条线,如果他还在梧城的话,一定会感叹进出银杏街比以前方便多了。
汤少翎八卦道:“小川哥,你那位楚老板呢?怎么舍得放你出来。”
“这话说的,我需要他放?我想去哪去哪,倒是你,你来旅游?”
“不是,我姑父的病情又加重了,我哥不接他电话,谁劝都不行,我爸让我过来看看,看能不能把他骗去医院看看。”
许小川耸肩,没再说话,那年林槐消失后池明远整个人像疯了似的满城找,找不到人跑去池渊那里闹,池渊承认帮忙放走了林槐,但不知道林槐去了哪里,池明远再也没看过池渊一次。
池渊后来又经历过两次手术,这几年大部分时间在医院渡过,郑同修辞去一切职务全程陪护。
那段时间的池明远成日喝酒,喝醉抱着酒瓶哭,许小川劝过,打过,骂过,也陪着哭过,都没能把池明远劝出来,许小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池明远对此强烈抗议,他说他一直深情,只是用的方法不对。
头一年池明远几乎是哭着过来的,说起林槐就哭,白天顶着哭肿的眼睛去上班,公司同事们给他取了个外号:“丢夫哭包”。
字面意思,人被他弄丢了,自己成了个大哭包。
到达银杏街,林家小卖部开着,门口几个小孩坐着吃辣条喝可乐,进门,柜台后的老板头都没抬,懒散道:“随便看看,要什么自己拿。”
汤少翎拿了两瓶水,“多少钱?”
“看着给吧……你怎么来了?”一直在看书的池明远终于舍得抬头,问道。
“看着给,老板大方啊,我来看看你呗。”
许小川站在门口打量,店跟于凤芝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商品都还是那些商品,门口的招牌破了烂了他都舍不得换,店里的货架修修补补,一直用到现在。
“我说大哭……大小姐,公司的人总说找不到你,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在这里看店。”许小川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往嘴里灌。
“有什么不好意思,对了,公司上次采购的泡面和矿泉水记得过来结帐,还有,你刚开的这瓶水。”
许小川心说谁想吃泡面,还不是碍于您池总的淫威被迫采购,嘴上他可不敢,不过刚刚的这瓶水他还是要说的:“我说池总,一瓶水你也要收钱?”
“当然,这是林槐家的店。”
池明远做了个超大存钱箱,店里所有收入被他存进那个大大的不锈钢钱箱,他想等林槐回来交给林槐,于凤芝这么喜欢她的店,一定会再回来的。
晚上吃完饭,让汤少翎睡客房,自己则是打开许久未开的主卧,他已经很久没在家里睡过了,不是去越明酒店的610,就是去林槐家。
床头柜上放着的文件袋覆上一层灰尘,轻轻擦拭,透明的袋子隐约可见里面的一寸证件照,抽出,最上一页是林槐的个人资料,从出生年月日,到家庭住址,家庭收入,家庭成员等信息,资料上的林槐刚好十六岁。
第二张是一份林槐接受池渊助学资助的通知函,再下面是林槐写给池渊感谢信、以及与和创签订的劳务合同。
资料是林槐消失的第十天在郑同修家里发现的。
当时池渊被他扰到不行,直接避而不见,池明远找不到池渊找郑同修,几句话不对付差点把郑同修家的书房砸了个尽光,林槐的资料就是砸书房时冒出来的。
在此之前池明远一直不知道林槐受池渊资助,更不知道他一直在还债还恩情。
池明远一直知道池渊有资助学生,池渊拿资助一事做文章上当地企业杂志不止一次两次,好几次被评为慈善企业家。
池明远拽着郑同修衣领,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打着慈悲的名头利用林槐,亏林槐一直对他们感恩戴德。
郑同修告诉他,池渊之所以会资助林槐,全都是因为池明远。
池明远十五岁那年去池渊的办公室找他签一份学校需要签字的文件,正好池渊在筛选被资助的人员,桌上放着好几份资料,他跟郑同修意见不统一,让池明远帮着做决定。
池明远逐一看资料,其他没细看,只看资料上的照片和姓名。
那堆照片里最好看的人叫林槐,池明远撇开池渊和郑同修的选择,将他俩都没有选的林槐挑出来,说:“就他吧,林槐。”
缘分早已埋下种子,可惜开花没结出完美果实。
那年他亲手选定的林槐,亲自把林槐送到自己身边,只可惜又被他亲手弄丢了,
照片上的林槐稚嫩的脸配着坚韧的眼神,池明远亲吻着照片,问道:“林槐,你到底在哪里,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凌晨两点,池明远再次返回银杏街爬到阁楼睡到小床上,枕头套被套早已洗到发白,他抱着枕头闭上眼,对着空气说:“晚安,林槐。”
相隔六百多公里之外的舟山市内,林槐刚刚下夜班,拎着两个烤红薯、一袋板栗往回赶。
秋风起,落叶飘,大街小巷飘荡着烤红薯的香气。
林槐骑着他那辆从旧货市场淘的二八杠自行车穿梭在落叶里慢悠悠往回骑,他现在在一家开发APP的公司上班,公司人少,几乎什么都做,设计,测试,盯数据,能做的全都做,今天一款新的女生记帐APP上线,盯后台盯到现在才下班。
于凤芝在菜市场出口处支了个小摊位替人改衣服,缝纫机是在二手市场淘的,给人改改裤脚修修拉链,赚点水果钱。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打发时间。
林簇在念大专,周末在一家宠物店打工,他们租的房子就在林簇的学校附近,于凤芝这几年也看开了,钱是赚不完的,一家人整整齐齐无病无灾就是最大的幸福。
因为当年的事林簇没考上好的大学,到这边后姜一衍帮着联系学校,在林簇各方面稳定后再次进入舟山的一所专业学校,这也是一家人选择在舟山落角的原因,舟山离怀扬县不远,姜一衍和他男朋友经常过来看望他们,这里的环境很适合林簇养病,节奏慢,民风淳朴,适合林槐。
租的老城区的旧房子,独栋的小楼,跟之前他们住在梧城的房子格式差不多,不过现在一楼不用当铺面,林槐不用再住阁楼。
回到家于凤芝正在看一档情感类综艺节目,“回来了,给你留了汤。”
林槐将红薯递给她:“林簇呢?”
“睡了吧,”于凤芝压低声音:“他今天心情不错,回来给我讲他跟同学一块儿去吃了烤肠,还是同学请客的。”
“嗯,那就好。”
“对了,小杨今天也来电话了,他实习快结束了,说是要给我买个泡脚桶。”
林槐替她剥板栗,“是应该给你买。”
于凤芝女士傲娇的往后撩发尾,“可不是,谁让我这三个儿子都这么优秀呢。”
待于凤芝睡着,林槐上三楼看他的花。
三楼一半平台是露天的,被他种满各种花,说来也奇怪,不管是种月季、栀子、铁线莲还是其他草花,没有一盆能活过夏天的,如今露天只剩下一整排铜钱草和两盆仙人掌。
铜钱草是于凤芝买回来的,她说卖花的老板告诉她铜钱草生财,铜钱嘛,古代就是钱币,起初只有一小盆,林槐照料着分出十多盆。
仙人掌是宠物店客户送给林簇的,林簇拿回来扔窗台差点被水淹死,林槐给换了盆控水重新救了回来,给仙人掌晒太阳时他脑海里不受控的想起那个人送过一盆仙人掌给他,那人也是一样,每天盯着浇水。
四年已过去,想起那人的时间拉的越来越长,偶尔午夜梦回不知身在何处时会想起那人的好,时间过的越久,恨意越淡,林槐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大意是“当你连恨都懒得恨一个人,那才是彻底放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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