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传出噼里啪啦各种声音,先是置物架倒的声音,然后是花洒落地,最后应该是他本人摔倒在地的声音,林槐在门口,问他:“还好?”
里面声音闷闷的:“还行,这洗手间太小了,我外婆养了只萨摩耶,它的洗手间都比这个大。”
林槐不想说话,着实委屈大小姐了。
池明远出来林槐去洗,等他回来床已被霸占,他房间的床小,一米二,床内侧自己拼了20公分的木板,加起来也不够一米五。
池明远衣服反穿着躺在最里面的20公分木板上,外面雨还在下,他把耳朵贴在墙上,静静地听着雨声。
林槐没打算睡,坐在床另一侧,催他:“睡吧。”
“你睡过来,一起睡。”
“你到底醉没醉?”
“当然没醉了,我酒品好,人品也好,这个帐篷这么小,你不睡过来怎么是打算坐一夜?”
行吧,还是醉着,一会儿酒店一会儿帐篷的。
这么一通折腾林槐早累了,躺过去,将池明远往里踹一脚,警告他:“晚上别乱动,要起夜叫我,你别乱跑。”
“知道了,舅舅,以后露营带个大点的帐篷吧,这个实在太小了,挤的慌。”
林槐强忍着没把他从天窗扔出去,拉过枕头转身睡觉。
雨已经停了,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浅浅的月光照金阁楼内,林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才刚酝酿出点睡意,身后那人扯着他后面的衣摆:“今晚的酒是假酒,喝得我睡不着。”
“那你想怎么样?”
“想哭。”
林槐敷衍式地回他:“为什么想哭?”
“我这次回家去看我妈了,她还是不想见我,一见我就问我为什么还不去死,她说要是那年死的是我就好了,我他妈也想知道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林槐睁眼,睡意全消:“你妈妈是不是……”
“是,她病了,医生说她是抑郁症加焦虑症,还伴随偶发性的狂燥症,她的狂燥症病发源头只有两个,一个是池渊,一个是我。”
林槐转过身,面向他:“病人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心上,”池明远撩起衣服露出胸口一块疤痕给他看,“你看,我心上被她刻了字,刻的是我哥哥的名字,不过又被我亲手挖了,差点死了呢,要不是我外婆发现,我早失血过多死了。”
林槐突然有点胸口发闷,那处伤口错综复杂,很难想象他是怎么下手给自己挖去的。
“我外婆说她是产后抑郁,池渊对她不好,她故意设计池渊跟她怀了我,我是在池渊的厌恶下,她的计划下出生的,原以为我的出生能替她留住池渊,不想池渊连看都很少看我,生产完的她变得更加疑神疑鬼,我成了她想丢丢不掉,想爱爱不了的人。”
“你……”
“嘘,”池明远竖起食指,“行吧,月亮老哥,今晚的酒会结束了,我的秘密只有你知道。”
隔天,林槐是被身旁的鬼叫声惊醒的:“我操!这是什么被子,这是什么?竹席?谁的衣服?谁他妈给我换的衣服?这又是什么……”
林槐坐起身,一把捂住池明远的嘴:“闭嘴。”
“唔唔唔唔?”
“我家。”
“唔唔唔唔唔唔哩?”
“你昨晚醉了,自己非得跟我回家。”
“唔唔唔唔哩?”
“你的衣服?还没洗,在洗手间。”
“唔唔我。”
“我放开你,你别叫,你再叫我直接劈晕你,我家人还在睡觉。”
被松开的池明远满眼愤怒,扯着衣服,压低声音:“这是什么衣服?什么材质,你知不知道我穿衣服必须真丝,被子必须蚕丝被,不然皮肤过敏,严重会休克。”
林槐被他吵到不行,“过敏有什么症状?”
“皮肤发红,起连片的红斑,浑身发痒,严重会喉咙发肿,窒息。”
“那你看看你现在有没有这些症状。”
池明远扭过胳膊查看,又撩起衣服看腹部,扭过头看后背,最后看大腿,好像……还真的没有,完全没事。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大小姐,衣服我的,普通T恤衫,可能是人造棉,也可能是醋酸纤维,我没注意这么多,能穿就行,至于被子,是我盖了十来年的老式粗布被,为什么没过敏,大概是因为你的皮肤还没反应过来。”
池明远别扭的把衣服脱下来,“洗手间在哪?”
林槐指指洗手间:“里面。”
又是跟昨晚一样,噼里啪啦好一阵动静,好半天,里面传出声音:“这种马桶……不是,坑,怎么冲,没找到按钮。”
“用旁边桶里的水冲。”
大小姐又问:“我要刷牙,有新的牙刷吗?”
昨天经过一楼拿了新的洗漱用品,林槐敲敲门:“这里。”
于是,大小姐一边吐槽牙刷毛不够绵密,一边吐槽毛巾不够吸水,最后吐槽水有漂白粉味,一顿怨气冲天的抱怨后大小姐终于从洗手间出来了。
“我饿了。”
林槐开始后悔将他带回家了,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经过:“等我。”
池明远打量着他的房间,真的很小,原来“豆腐块儿那么大点地方”真的能用来形容房间,楼梯上来就是门,推门是过道,然后就是衣柜,床,书桌,天窗在床里侧,唯一的好处大概是房间有洗手间。
巡视一周,目光落在衣柜右侧挂着的一个皮包上,男士单肩包,比A4纸大一半,黑色,皮包,拉链上挂着一个猫头形状的铭牌,如果池明远没猜错,那张小小的皮铭牌上刻印着一行字:“致池渊,祝平安”。
翻开牌子,果然,背包刻印着这一行字。
这个包是几年前汤绮梅去国外治病时找人定制的,那时池明远和汤茂学带着她外出求医,陪她散心时经过一条街,在一个著名的意大利手作师那里定制的包,同一块皮料做了三个包,池明远有一个,汤绮梅自己留有一个,最大的一个做给了池渊,上面的印字是她亲手写下的。
当时池渊的表现是感动的,再三跟汤绮梅保证会好好爱护背包,才两年,包出现在林槐这里。
等林槐洗漱好,看见池明远又把他的衣服穿了回去,正盯着衣服旁挂着的包出神。
“看什么?”
池明远手放开,“这包款式不错,这边很少见,哪买的?”
这个包是去年年底跟郑同修一起出差,当时林槐的包肩带断裂,包里重要文件和笔记本没地方放,郑同修行李箱刚好多了一个包,随手给了林槐,后面林槐多次提出将包还给他,他都以“下次再说”推辞,最后一次直接让林槐帮忙处理掉,扔或自留都可。
林槐原想实话告诉池明远,又一想上次池明远当众扔掉郑同修送给他的手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含糊道:“一个长辈的。”
“他送你的?”
林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再说难免穿帮,不想大清早因为郑同修的事跟他吵架,于是把话题引开:“不是饿了吗?带你去吃早餐。”
池明远带着气,明显这是池渊送给他的,但林槐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情,不能对他发火,“你没给我内裤,我怎么出去?”
“没有新的,我穿过的,要吗?”
池明远的脸瞬间绯红,咬牙:“要!”
算了,一个包而已,要怨要骂都要指对人,跟林槐无关。
收拾好下楼,池明远从没住过阁楼,不知道阁楼的楼梯狭窄且陡,林槐提醒的话还没出口,他从第一阶直接滑到最后一阶,最后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摔倒在林槐家的客厅。
抬头,对上的是两张惊讶的脸,林簇惊呼:“池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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