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还好,”林孟商战术性地喝了一口咖啡,在对方的目光攻势下完全没尝出味道,“如果是生活起居上,其实反倒是他照顾我比较多。”
“虽然我父亲经常打击他,但他在家里还是很受宠的,”季行砚带着完全听不出正负面感情的语调说,“否则他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无忧无虑的性格。”
这点林孟商倒是能猜到,能心宽到这种地步的人必然是在父母的爱河里泡大的。
“对他的选择我不想过多干涉,”季行砚取出一张名片推给他,这动作能做到如此优雅又不失气势,没有十年是练不成的,“如果他母亲还要找你麻烦的话,你可以告诉我。”
这倒是有点出乎林孟商的意料了。他接过名片看了看,上面应该是季行砚某个私人助理的名字:“你们感情很好?”
“不算是模范兄弟吧,”季行砚微微垂下目光,林孟商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气,然后听可怕的年轻总裁开始回忆童年,“他母亲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刚上小学,不过已经足够明白这个女人出现的意义了。没过多久,我母亲去世,他正好出生,好像就是让我见证生命的交替一样。”
按照正常走向,生母离世所带来的悲伤与新家庭里新生命诞生的喜悦产生割裂,应该在孩子的心灵里留下阴影才对。于是林孟商问:“你不讨厌他吗?”
“当然讨厌,”季行砚说,“我给他母亲下过很多绊子,还想过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给处理掉。但是这家伙有种神奇的能力,总能让人看见他就感到愉快。”
“啊,”林孟商点了点头,“确实是。”
“有我们家那样的父亲,从小压力就很大,现在想想,应该是他治愈了我,”季行砚说,“也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我觉得有这样一个弟弟也挺不错的。”
林孟商不想阴谋论,但他很直白地问了一句:“你指的治愈,是不是因为有他做对比,你显得特别优秀,然后摆脱了你父亲的压力?”
季行砚出乎意料地爽快承认:“对。从这点来说,他几乎可以说是拯救了我。”
“好吧,”林孟商说,“原来你们的关系是靠他的学术能力不足缓和的。”
“我希望他能幸福,”季行砚说,“所以我想来见见你。”
“怕我欺骗他的感情?”
季行砚在这时露出了他们初见以来的第一个微笑,这个笑容对整个人气质的改变几乎是石破天惊的,让他从一个无情的激光发射器变成了温润的兄长:“那倒不是。虽然他看起来没心没肺,做起事来也傻里傻气的,但他看人非常准。这可能是一种天赋吧,所以我倒是不担心他被骗。相反,他是我认识的最清醒的人。”
“清醒?”
“他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是一种很可怕的能力,”季行砚说,“他是一个遵从内心的人,并且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回头。从这点来说,其实我很羡慕他。”
季青临大概不会知道自己十项全能的大哥暗地里对他心生羡慕吧,林孟商想,人也真是奇怪,总是喜欢在别人身上发掘自己没有的优点,然后为此痛苦。
“我父亲虽然嘴上说嫌弃他,但还是很希望他回来的,”季行砚说,“就像高中的时候,虽然骂他榆木脑袋,考上了大学也是去丢人现眼的,但还是亲自去大觉寺找大师给他求平安符。”
“看来性取向对令尊来说确实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啊。”
“是,我父亲那么封建的人,这件事在他眼里是违背天理的吧,”季行砚说,“虽然你并不是他和家里断绝关系的主要原因,但我父亲还是有可能迁怒到你身上,你不担心吗?”
林孟商想了想:“除非他能禁止Nature, Science,或者Physical Review发我的文章,不过我想他应该做不到吧。当然,在大学里传播我的流言也够受的,不过我本来也不擅长人际关系,少几个志不同道不合的朋友也无所谓。”
“你倒真看得开。”
“我并不是想炫耀,但我即使丢了这里的工作,也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林孟商说,“不过我还是希望少一些风波,毕竟频繁调动岗位不方便。”
季行砚又开始用那种像是要破开脑壳窥探思想的目光看人了,好在林孟商发现自己正逐渐产生免疫力。最后这位天之骄子只是轻轻说了句:“如果你们缺钱的话……”
“还是别送钱了,”林孟商说,“他好不容易才放弃啃老思想开始自立了。”
“他自立不是因为缺钱,”季行砚说,“我给他开过很多次支票,都被拒绝了,虽然他拒绝的表情挺悲壮的。”
林孟商略微震惊了一下,随即一边微笑一边叹气:“富家子弟还是好,什么时候都有退路。”
“你从积极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吧。”
“我很积极的,”林孟商看了眼手机,“所以我现在要回去听他汇报自立成果了。”
今天是季青临国职初级考试的日子,因为考前焦虑,林孟商一大早就看见小伙子穿着老头衫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晃得他眼晕。林孟商从未有过安抚紧张情绪的经验,想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要是不合格了就再考一次”,惹得季青临像受惊的鸵鸟一样呸了好久。
林孟商把钥匙插在门里时犹豫了几秒,试图在心里打一个安慰落榜学子的腹稿,并不是他不相信对方或是有意乌鸦嘴,他只是习惯了未雨绸缪而已。
然而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因为下一秒,门就自动打开,一个过于热情的健壮躯体跳了出来,双臂搂在他腰间,抱着他绕了个圈,直接让他脚不沾地地进了玄关。
从这个反应来看,应该是通过了,林孟商莫名有种把后进生送上985的激动感:“恭喜啊。”
这一声似乎把季青临从冲昏头脑的喜悦中叫醒了。他眨巴着眼睛看了林孟商一会儿,突然像碰到融化的岩浆一样缩回了手。
“其实国职初级证书是最简单的,”放在林孟商腰上的手脱离了接触,有些无所适从,“不过现在总算有点找工作的底气了。”
林孟商因为那个缩手的动作耿耿于怀,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这么急着挣钱?”
“那当然了,软饭不能吃太久,久了我就习惯了。”季青临伸了个懒腰在沙发上坐下,两条长腿憋屈地挤在茶几前面的那一点小空间里。春花似乎是听到有人进门,像将军出巡一样出来溜了一圈,发现只不过是这座房子的主人,又威武地踏步走了回去。不过这次它至少靠近林孟商的裤腿,长毛在某一瞬间似乎和纤维布有了近距离接触,这已经是大进展了。
“对了,刚在门口有个你的快递,我帮你拿进来了。”季青临单手捧了个盒子递给他,避嫌似的把目光移到对面墙上。
好家伙,现在已经开始拒绝眼神交流了,事态真是每况愈下。林孟商不动声色地接过快递,不咸不淡地说了声“谢谢”。
他回到主卧,欲盖弥彰地把门关紧,然后开始反思这一举动是不是带有赌气的成分。这个想法实在太幼稚了,所以他在脑子里否决了这个可能性,把注意力集中到拆快递这一人生乐事上。
黑色包装盒上的“魅影”两个字已经显得事情很不妙了,但林孟商经验尚浅,没有防备地打开了包装盒,以至于被眼前的事物冲击到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都停转了半分钟。
然后,甚至没有经过思考,他就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对面的声音依然欢快。
“你给我寄了什么东西?”林孟商“砰”地合上了盒子。
“生日礼物啊,”冯诺一身边似乎是有其他人,声音压低了一些,“是不是很漂亮?”
林孟商又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包装精美的手铐泛着靓丽的金属光泽,然后他又猛地合上了。
“颜色还是玫瑰金的呢,”冯诺一还在滔滔不绝,“加厚款的,相当结实,没有钥匙绝对解不开,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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