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诺一露出一个满含深意的微笑,悠远地好像藏了上下五千年的故事。季青临狐疑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不会好这口吧?”
冯诺一瞪圆的眼睛表示他大为震惊:“什么?不是!我才不喜欢管男朋友叫爹,但是我喜欢爹系男友。”
季青临露出复杂的表情,每一丝肌肉的纹路都在大吼:“Really???”
“我一直觉得爹系是个褒义词,”冯诺一说,“父亲是一个慈爱、坚强、具有引导性的角色,虽然我自己的父亲不符合这个形象,但我朋友的爹都挺不错的。如果爱人对自己能像父亲对子女那么好,我觉得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季青临突然沉默起来,一个平时开朗欢脱的人猛地一文静,莫名让人感觉大祸临头。冯诺一反刍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以高超的理解力和过人的智商领悟了其中关联:“你是不是想起你爸了?”
季青临的沉默又突然变得忧伤起来,这就更恐怖了,冯诺一不禁想起站在门廊边上被雨淋湿的狗狗。
“虽然之前见到他每次都挨骂,但现在还怪想他的。”季青临最后说。
“你喜欢挨骂?”
“怎么可能,”季青临说,“我爸虽然说话不留情面,但心里还是关心我的。我没考上重点中学,没出成国,没学会钢琴,做生意也一团糟,他每次把我骂的狗血喷头,最后还是会给我想办法找后路。我说要不我还是什么都别干了,留在家里养老,他也没说什么。”
冯诺一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家伙其实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对断绝父子关系这件事无动于衷。
“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冯诺一非常狠毒地说,“你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季青临周身的空气肉眼可见地凝结起来,无助得像是冬天里被西伯利亚寒流吹得瑟瑟发抖的一片枯叶,冯诺一看着他凄惨的神情,脑内突然响起了童稚歌声:“没妈的孩子像棵草……”
“那……”季青临悲伤地说,“那我就只能把他的照片打印出来,没事的时候翻出来看看……”
冯诺一颤抖了两下,衷心地感叹:“你还挺看得开。”
“那怎么办呢?”季青临说,“这是他决定的事情,他不想见我,我只能尊重他的决定。”
“这不是破坏了你的啃老大计吗?”
“我找工作又不是因为他。”
“说得好,”冯诺一点了点头,“人要自食其力。”
“是为了林孟商,”季青临说,“他不喜欢一把年纪还要靠别人养活的人。”
“……好吧。”
季青临突然好奇起来:“你向家里出柜的时候,你爸妈是什么反应?”
“他们吗?”冯诺一回忆了一下,骤然发现当时的场景只是一片模糊的虚影。人脑大概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对于不愉快的记忆会贴心地打包封存,甚至篡改销毁。最后他只是断断续续地想起几个足以连成一条故事线的片段:“他们好像都挺冷静的,就是说他们不能接受,然后让我自己收拾行李离开他们的房子,以后别回来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拿着行李走了,”冯诺一说,“到现在已经四年了,我没有再见过他们。”
第27章 季青临
“四年都没有见过?”
“有时候就是这样,”冯诺一的语气很淡定,“你没办法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我想要自由,那和我父母相处的那部分人生就必须舍弃。不过我跟你情况不一样,我们家的感情比较官方,主要建立在个人成就的基础上,所以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和失落相比,更多的是解脱吧。”
在这种时候他突然又像个28岁的成年人了,季青临有种听老前辈传授人生经验的惶恐。
烤串送到了,季青临一边啃鸡翅一边想象和父亲四年不见是什么感觉。自己不会知道父亲眼角会多添几条皱纹,身体会出现什么病痛,生活里会有什么烦扰——不过没了自己的话,烦扰至少减掉了一半。父子的相处会定格在他拎着行李箱出门的那一刻,而往后的日子就只剩下回忆。
这个念头忽然击中了他,微微烤焦的肉类都变得没有吸引力了。
冯诺一本来欢快地嚼着馒头片,忽然发现身边的人吃相文雅得不正常。他狠狠地在竹签上咬了个豁口,然后叹了口气:陪读还要负责精神安慰,真是能者多劳。
“人生路还很长呢,”冯诺一给他递了一串羊肉,“你爸说不定会改变主意的。”
也许吧,季青临咬着羊肉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自己先得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抛开内心浅浅的忧郁,陪读的效果还是非常显著的。肌肉神经和骨骼系统的相关知识,当初季青临的私教给他上课的时候跟他解释过一些。家里也一直有运动营养学的专家来安排食谱,所以虽然他没有学过这门学科,但上课的时候经常能把理论和自己的经历联系起来,很方便理解。踩在十几年健身学习的基础上,考前压题的卷子做出来的结果竟然还不错。
冯诺一相当无耻地向学生家长邀功:“看看我陪读的成效。”
似乎是事务繁忙,林孟商过了很久才回复他:“辛苦了。”
鉴于林孟商不是那种会拖着朋友消息不回复的人,冯诺一从对方的回复时间计算了一下对方使用手机的频率,然后摇了摇头,觉得这段感情还任重而道远。但这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所以他继续咬着指甲,苦思冥想一颗以光速公转的行星会是什么样子。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冯诺一刚刚激情写完行星上居民的日常,然后突然听见客厅传来争吵的声音。腿上的春花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惊恐,跟着竖起了尾巴。
他抱着猫打开书房的门,惊讶地看到自己的家属和季青临坐在沙发上,对着屏幕唇枪舌战。
“这个越位哪里误判了?”
“你看这个位置!”季青临的表情明显比年长的男人激动得多,比划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后卫已经失位了,他是觉得自己肯定追不到球才放铲的,这明显是救球啊!”
“不能因为想去铲球就叫救球,这太主观了,救球得看客观规定,球离球门的距离极近或者马上要进入球门才能算救球,这球离门太远了。”
“足联规则里极近又没有绝对的标准,这个距离为什么不能算极近?”
“按照球的轨迹,这球显然不会进。裁判完全是按照新出的规则判的,没什么问题。”
“你怎么那么确定?”
“我考过裁判证。”
啊,季青临开始头痛,这个世界上怎么每个人都要考证?
冯诺一和怀里的猫眯起眼睛打量两个沉浸在足球世界的人,足足过了五分钟,对方才把脸转向他,露出平时一直挂在嘴角、但只有在他面前会触及眼底的迷人微笑:“终于出来了?”
“你怎么在这?”冯诺一撸着猫脑袋,好奇地看着郑墨阳,虽然他知道这人有跟任何陌生人一见如故的本事,但一晃眼就突然瞬移到林孟商的家里和他小十岁的男朋友打得火热,这事还是让他有点懵。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郑墨阳伸出手腕给他看表盘,时针赫然已经接近12点,“我两个小时之前就过来了,叫你也没反应,所以我就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之后的事情冯诺一大概能想象出来,复习的季青临就如同躺平的社畜,到点就下班,书本一合就冲向电视拥抱欧冠决赛的直播。正好郑墨阳也是球迷,男人之间的友谊十分简单,开一罐啤酒就对着绿茵场称兄道弟。等冯诺一写完出来,两人已经从球友转变成了政见不合的敌营粉丝,从莫拉塔吵到维尔纳再到本泽马。
“这么晚了吗?”冯诺一看着表盘上的时间有点心虚,讨好地蹭到郑墨阳身边,“你辛苦了。”
“不辛苦,”郑墨阳很自然地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然后下滑到腰线,“我早就想来感谢一下帮你跑步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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