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这些年轻劳动力的福,陆警官难得能忙里偷闲,等他把骨裂的诊断报告发给李志文的时候,对方已经动作迅速地给他发来了病假反馈——说是能休息十天,如果问题严重,可以酌情延长到半个月。
陆野最近本来就头疼应该找个什么机会请假,现在冷不丁天上掉馅饼,顿时心情都一片开朗,连带着被砸裂的手臂都没那么疼了。
果然是车到山前必有路,陆野想,老祖宗的智慧还是有一定道理。
他心情不错,甚至看病都看得神采飞扬,陆文玉听说这件事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就见陆野正独自一个人坐在处置室外面的等候椅上,看起来丝毫不显得狼狈不说,甚至还挺高兴。
陆文玉:“……”
这是砸哪了?陆文玉纳闷地想:别是碰到脑子了吧。
她心里正犯着嘀咕,陆明明小朋友已经挣脱了保姆阿姨的手,炮弹似地一脑袋冲了过去,忧心忡忡地一把抱住陆野的大腿,担心道:“小叔——你没事吧!”
陆野刚才正在走神,被她一喊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正朝他走过来的陆文玉,笑着说:“姐?你怎么过来了?”
“嘉年华出事儿的时候,我正带着明明在那玩儿,逛街的时候正好碰见你同事,他们才告诉我你在医院。”陆文玉说着拧紧眉头,小心地拉开陆野的袖口往里看了一眼,埋怨道:“你也是,这么大人了,怎么受伤都不说一声?”
“小伤,不严重。”陆野说:“也没断,上个夹板养养就好了。”
说话间,处置室那边叫号正好叫到陆野,陆文玉拧着眉看了看他的手,暂时歇了教训他的心思,顺手抽掉了陆野手里的缴费单,弯腰扶了他一把。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陆野的手臂上已经泛起了青紫色的瘀斑,陆明明一见他脱掉外套就吓得一把抱住陆野的腿,嘴里嘶嘶地抽着凉气。
“怎么了?”陆野把手臂伸给医生,好笑地看着这个小豆丁:“这是我的手,又不是你的,你疼个什么劲儿?”
小孩子的共情力显然比大人强多了,她没跟陆野争辩自己到底疼不疼这件事,只是皱着眉头,小大人似地仰头看着他,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担忧道:“小叔,我突然觉得你的工作实在是太危险了,怎么又要加班,又要跟坏人搏斗啊。”
陆野:“……”
陆警官哭笑不得,不知道陆明明那小脑袋瓜已经在短短几分钟里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正想跟她解释自己没有当街跟坏人搏斗,但就在低头的一瞬间,他却忽然福至心灵地想起了什么。
陆明明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水光,陆野低头跟她对视了一眼,出口的话突然鬼使神差地变了个模样。
“没关系。”陆野微微垂下眼,忽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小叔很快就不做这个工作了。”
陆明明和陆文玉同时纳闷地“啊”了一声,陆明明歪着头看着陆野,先陆文玉一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什么意思,小叔你不做警察了吗?”
“嗯。”陆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唇角挂上了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个工作太危险了,所以我申请了调岗,过段时间就去别的城市做后勤了。”
“调岗”这个词陆明明没听懂,但后半截却听明白了,她猛然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晴天霹雳:“你要走了?”
“嗯。”陆野抿着唇,尽可能掩住唇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正好我想换个城市生活。”
陆明明没想到喜欢的小叔刚回来一年就又要走,整个人顿时大受打击,急得语无伦次:“你怎么——你不用工作也行啊,为什么要走呢,留下不行吗?”
“不行啊。”陆野一本正经地说:“我得赚钱养活自己呀,如果不去工作,我就得露宿街头了。”
这话说出来就有点假了,骗骗陆明明行,但显然瞒不过陆文玉的眼睛。她闻言挑了挑眉,终于忍不住打断了陆野的胡说八道,伸手把陆明明从陆野腿上扒了下来。
“阿姨,麻烦您带明明去门口的售卖机里帮我买瓶水。”陆文玉回头招呼了一下门口的住家保姆:“我跟我弟弟说两句话。”
那阿姨在陆文玉家做了很多年,很有眼色,闻言连忙走上来,连哄带劝地把疯狂抗议的陆明明拉出了处置室的门。
“见好就收吧,干嘛骗孩子。”陆文玉见陆明明被劝走了,这才回过头,无奈地说:“你逗她不要紧,万一她当真了呢?”
她说着提醒道:“明天可就是美术课了,你不怕她去跟齐老师乱说啊?”
“那太好了。”陆野扑哧一乐,说道:“我还怕她不说呢。”
“什么意思?你故意吓他?”陆文玉越听越糊涂,纳闷道:“你怎么回事,都决定和好了,干嘛还来这么一出?”
陆野心说那这可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齐老师自己。
最近他的态度将将回暖,齐燕白就开始打蛇随棍上,越来越有得寸进尺的趋势,所以为了以后他和齐燕白能安安生生地“坦诚相见”,陆野觉得也是时候激他一下了。
但他的考量显然不能跟陆文玉说,于是陆野笑了笑,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没什么。”陆野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他也骗过我,我骗回去一次,就当扯平了。”
第75章 定位软件上新增了一条定位信息。
小孩子总是很喜欢那些既有社会阅历,但又不像父母一样严苛的年轻长辈,陆明明也不能例外。
陆野又要“背井离乡”这件事给陆明明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一想到以后逢年过节都没人陪她搭房子摆积木,陆明明就觉得生无可恋,连最爱吃的奶黄包都不觉得香了。
她的低落情绪从晚上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课还没能消散,别人家的小朋友已经听完了重点开始提笔打草稿时,她还是坐在空白的画板背后一动不动,唉声叹气地扣着铅笔芯。
大约是爱屋及乌,因为陆野的关系,齐燕白上课时总会多注意一下陆明明,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她的异常,于是收起教案走下了讲台,在陆明明身边屈膝蹲下,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明明?”齐燕白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怎么了,今天不开心?还是上课太无聊了?”
屋里的其他孩子已经进入了自由创作期,为了不打扰课堂纪律,齐燕白把声音放得很轻,有种近乎耳语般的小心。
他在面对孩子的时候总是格外耐心,再加上声音轻缓,在满屋子铅笔的沙沙声中就显得相当温柔,陆明明没人理的时候还好,一被他关心,眼圈瞬间就委屈地红了。
“齐老师。”陆明明扭了扭手里的铅笔,委屈地撇了撇嘴,问道:“我小叔说他过几天就要走了,以后可能都不回来了。”
小孩子的记忆总是容易混淆,其实前些年陆野在外面异地调岗交换的时候,每年过年也回来,只是他通常都待不了几天就得走,以至于陆明明想起那段日子的时候,印象里只记得和陆野一次次隔着视频见面的场景。
齐燕白本来还以为陆明明是受了委屈,或者跟同学闹了不愉快,却没想到她一张嘴,居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晴天霹雳,顿时觉得轰得一声,整个人都像是被电打了,摇摇欲坠地原地摇晃了一瞬,下意识单膝跪在地上,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那种巨大的冲击冲得齐燕白脑子一片空白,连带着情绪和思维好像都在一瞬间集体离开了他的身体,他茫然地看着陆明明,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只有胸口里的那颗脏器无规律地疯狂跳动起来,震得他手脚发软,指尖一片冰凉。
“走……?”齐燕白努力了很久才稳住自己的音量,但声音听起来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去哪?”
“不知道。”陆明明诚实地说:“不在本地上班了,说要去别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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