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齐燕白今天坦诚得过分,他这么乖,乖得让陆野忍不住想给他一点奖励。
于是陆野背过身去,当着齐燕白的面脱下上衣,展灯的光紧接着覆盖在他身上,在线条分明的肌理上留下一层浅浅的光。
“工作问题,我不能纹身。”陆野说:“但你可以在我身上画一个。”
齐燕白微微一愣。
他花了几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陆野在说什么,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目光看向了陆野。
陆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眼里一片平和,没有催促,也没有戏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像是在默许他往自己身上染上颜色。
齐燕白被他这种眼神蛊惑了,于是他单膝跪下,目不转睛地伸出手,真的从身边摸过颜料盒,摸索着从里面抽出了自己最常用的画笔。
柔软的笔尖触感落在皮肉上,带来微凉麻痒的触感。
齐燕白一笔一划,在陆野的后腰上画了一只雪白的燕子。
那只白燕栩栩如生,被几根雪白的野草围绕着,托着向上振翅欲飞。
完工的那一瞬间,齐燕白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那只燕子,像是不敢相信它出自自己的手。
深夜电压不稳,展灯的灯光极轻地闪烁了一下,陆野就站在那幅巨大的等身油画面前,表情无悲无喜,展灯温柔明亮的浅银色灯光顺着他的肩线铺洒下来,像是将画中的那片旷野延伸到了齐燕白眼前。
齐燕白循着亮光仰起头,看着他微垂的眉眼,心里猛然一震,恍然间有种陆野和画中人彻底重叠的错觉。
几年来,齐燕白困于心魔,再没有一幅真正的作“作品”问世,后来他借由陆野重新拾起画笔,却也只能画出他的肖像。
而他画了这么多陆野的画像,还是第一次真正画出陆野之外的东西。
那只白燕嵌在陆野的腰窝里,展开的翅翼随着陆野的呼吸一起一伏,像是下一秒就会彻底展翅高飞,挣脱囚笼。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手中的笔忽然掉落在地,木杆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雪白的颜料飞溅出去,落在了地板上。
齐燕白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连吐息中都带上了灼烫湿润的温度。他双手扶上陆野的腰,微微凑近,很轻地吻了一下那只白燕,然后偏过头,又吻住了陆野后腰上一块脊骨。
他的吻流连了一会儿,最终落在陆野起伏的腰窝上。
紧接着他低下头,用额头抵着陆野的腰背,虔诚得像是在臣服他心中的神。
“……你好像又救了我一次,野哥。”齐燕白眼眶滚烫,于是只能闭上眼睛,轻声说:“我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第108章 “我答应你。”
那天之后,齐燕白说要给陆野一个“惊喜”。
他神神秘秘的,甚至连去新房的次数都少了,日常除了给陆野送饭之外,几乎把大半时间都泡在了画室里。
陆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齐燕白能短暂地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其实是件好事,于是陆野也没多加干涉,随他去了。
新房的装修在稳步进行,出设计图的时候陆野去看了一眼,设计师把他和齐燕白之间的需求融合得很好,效果图既显得简洁大方,又带着一点绘画类的设计巧思,乍一看确实有点“二人之家”的模样。
日子一天天流水似地过,齐燕白的画室依旧上着锁,倒是灰扑扑的毛坯房开始慢慢地有了家的形状。
夏至那天,正好是个周六,天气预报报了一天的小雨,新区分局那边开联合安全讲座,齐燕白作为登记在册的社会志愿者,也在大会上分得了一席之地,就坐在陆野旁边。
威严冷肃的中年领导坐在台上,老生常谈地讲那些让人耳朵起茧工作安全准则,齐燕白坐在台下,一边熘号,一边用铅笔在笔记本上画出一幅小小的速写。
讲台上插瓶的白玉兰跃然纸上,陆野垂着眼睛往纸面上看了一眼,然后抿了抿唇,无奈地笑了笑。
“都说了没什么重要指使,你非要来。”陆野面不改色地压低声音,跟齐燕白窃窃私语道:“觉得无聊了吧?”
“还好,第一次听,挺新鲜的。”
齐燕白说着把铅笔夹在纸页中间,然后合上笔记本,摸摸索索地借着桌子的遮挡去勾陆野的手。
他闲不住似的,用尾指勾住陆野的手轻轻晃了晃,非要彰显点存在感,陆野被他闹得手背发痒,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抽出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大会开到一半,大家都听得哈欠连天,就他们俩在桌下偷摸搞小动作,齐燕白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直到闹得陆野板起脸,这才做小伏低地乖下来,乖乖握着陆野的手,不敢动了。
“对了。”齐燕白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陆野手上的薄茧,轻声问:“一会儿讲座结束,你还有别的安排吗?”
陆野下午本来打算加会班,弄弄上个案子的报告,但听他这个话头,觉得他大概是有什么想法,于是没给他准话,只是模棱两可地问:“怎么?”
“如果你没事儿,要不要和我去看画展?”齐燕白轻声说。
“画展?”
陆野有些意外,因为工作特殊,所以齐燕白想要约他,通常都会提前一周跟他商量,很少像这样搞突击,陆野一时间不太习惯,用气音跟他确定道:“今天?”
“对,还是我们上次一起去过的展厅,这次它展出的是新现代先锋青年的优秀作品,听说有不少不错的画。”齐燕白垂下眼睛,用手抚平了笔记本的封面,轻声说:“我已经买好票了,想你陪我一起去。”
他眼角眉梢带着笑意,整个人跃跃欲试的,看起来心情颇好的模样。
陆野见状心念一动,不知道是不是被“画展”两个字提醒了什么,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齐燕白的侧脸。
中年领导还在台上讲个不停,陆野的注意力短暂地熘号了一瞬,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一瞬间变得柔和下来,连唇角也无意识地勾起了一点。
“……好吧。”过了一会儿,陆野轻声说:“那我今天就不加班了。”
齐燕白提着一颗心等他的答案,听到他同意,这才猛地放下心,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讲座结束后,我还要回培训中心一趟。”齐燕白说:“一会儿我给你发地址,我们展会门口汇合。”
“不用我去接你?”陆野问。
一般情况下,如果出去约会,又赶上陆野空闲,他都会熘熘达达地去培训中心接齐燕白下班,然后是逛商场还是吃饭,都是两个人一起去。
齐燕白一直很贪恋跟陆野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但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地拒绝了。
“不用。”齐燕白眼神闪烁,轻声说:“我办完事就打车过去,还快一点。”
齐燕白没答应,陆野也没强求——正好他下班以后也想顺路去“办点事”,于是点了点头,默许了齐燕白这种安排。
“好。”陆野说。
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马路上积起一层薄薄的水洼,街边买伞的小摊贩坐在马路牙子上,守着一个装满透明雨伞的塑料桶,正看着马路上的车飞驰来去。
车轮把雨水卷成雾气,陆野微微抬起伞沿,正好看见齐燕白从马路对面的的士上下来。
红绿灯恰好由红转绿,齐燕白小跑着朝他冲过来,然后弯下腰,熟稔而自然地钻进他的伞下,借着抬头的功夫,很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怎么样,等急了吗?”齐燕白问。
“没有。”陆野把伞沿往他的方向倾泻了一点,然后握住齐燕白的手,抹掉了他手背上的一点水渍。
“我也刚到。”陆野说。
下雨天,来看展人也不多,展厅前只有零星几对游客在往里走,齐燕白握紧了陆野的手,四下看了几眼,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陆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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