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出租车从他身边险而又险地疾驰而过,留下一句铿锵有力的国骂。
Elvis对跟车祸擦肩而过毫无自觉,乐颠颠地跑到警车旁边弯下腰,砰砰地敲了两下车窗。
“陆……警官?”他问。
驾驶座上的车窗玻璃很快被人摇下一半,陆野的脸从车窗后露出来,眼神平淡地扫了他一眼。
工作状态时的陆野总是显得很锋利,Elvis被这个眼神看的汗毛倒竖,情绪反而更兴奋了。
“我会听话的。”Elvis笑眯眯地说:“但是警官,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喝一杯?”
他说着不见外地趴上了车窗边缘,朝着陆野抛了个做作的媚眼。
“我想跟你聊聊齐的事。”他说。
提起齐燕白,陆野终于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到了这个份上,再说Elvis和齐燕白之间不认识,恐怕鬼都不信。陆野之前也确实想过要在Elvis回国之前跟他正面接触一次,好往自己心里那个无时无刻不在左右摇摆的天平上加点砝码——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计划,Elvis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白送的东西除了幸运,还有可能是陷阱——陆野已经在齐燕白身上体会过了这种“恰好”,于是谨慎地没有答应,只是上下扫了一眼Elvis的表情,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他的事,跟我说不太好吧。”陆野的态度模棱两可:“这是隐私问题,我无权探听。”
“好!很好!特别好!”Elvis选择性无视了后半句话,急切地打断了他:“我知道他很多事——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偷偷告诉你。”
“比如呢?”陆野淡淡地问。
比如他爱你爱得要死要活,没了你就要去报复社会,Elvis想。
但这种话显然不能说,Elvis跟齐燕白作对了很多年,不太想承认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给他打助攻,于是舔了舔唇,用一种皮条客似的暧昧眼神看了陆野一眼。
“比如,什么都行。”Elvis大概生怕陆野这个到手的鸭子飞了,于是扒着车窗着急地往里探了探,循循善诱地推销道:“警官,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的一切吗——比如他的情感、过去还有秘密。”
“我可以把什么都告诉你。”Elvis眯起眼睛,语气飘忽地引诱道:“你可以了解他,挖掘他,掌控他——让他只能赤身裸体地站在你面前,从此做一个没有秘密的人。”
人都有好奇心和掌控欲,尤其是对朝夕相处的好感对象——这种探听隐秘的诱惑力对谁来说都相当巨大,Elvis推己及人,觉得陆野应该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果不其然,陆野像是被他说动了,只略微犹豫了一下,就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
Elvis小臂下支着的车窗向上顶起,他下意识从狭窄的窗口里撤了出去,在车窗彻底关闭前,听见了陆野的回答。
“那好吧。”他听见陆野说。
第68章 “我从来没怕过他。”
距离陆野下班还有一段时间,Elvis只能先一步去约好的咖啡厅等他。
装修精致的小店里弥漫着烘干咖啡豆的香气,Elvis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不断拨动着桌上用来送餐计时的小沙漏。
他没什么耐心,总是等不到细沙落下就翻转沙漏,亮眼的玫红色细沙在他指尖被翻来覆去地倒腾,直到那小小的沙漏近乎被他折腾散架,正点下班陆警官才终于姗姗来迟。
陆野已经换下了制服,只穿了一身简简单单的休闲装,但饶是如此,他的外形掉在人群中也已经足够显眼,Elvis离着老远就看见了他,兴致勃勃地坐直身体,冲他死命地挥了两下手。
“陆!”他不见外地舍去了后面的警官俩字,黏黏糊糊地跟陆野打了招呼:“这边。”
他坐在咖啡厅最后排的角落里,陆野的目光随着声音来源扫了他一眼,然后迈开步子,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Elvis先生。”陆野说。
“名字就行。”Elvis半趴在桌上,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陆野,一边半真半假地埋怨道:“你来得好慢,让我等得急死了。”
“不好意思。”陆野毫无诚意地“抱歉”道:“来路堵车。”
“没关系。”Elvis眯起眼睛,冲他笑了笑,支起两根手指,从桌上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一边试图去捏陆野的袖子,一边语气暧昧地说:“只要你哄哄我,我就不生气——反正你也喜欢齐,试试我也不错。”
Elvis跟齐燕白不对付已久,哪怕这次打定了主意要撮合他俩,也还是本性难改,一看见陆野就忍不住调戏。
但这次陆野却没有上次在警局时反应那么大,他先Elvis一步挪开了自己的手臂,然后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浮灰,淡淡道:“不用开这种玩笑了——你又不是Gay,对我也没兴趣。”
陆野的语气非常笃定,Elvis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短暂地空白了两秒,紧接着瞪大眼睛,夸张地惊叫一声。
“你怎么知道?”Elvis惊讶地问。
“我从进门的时候你就在看我,但眼神全程只停留在我的脖子以上。”陆野说:“相比起我的长相,你看的最多的反而是我的眼睛——比起对我有情感方面的欲望,你更像是在好奇我本人。”
大约是因为最近没有嗑药,虽然Elvis整个人看起来还是个疯疯癫癫的多动症患者,但他身上那种因药物带来的癫狂感已经消失了许多,相应的,陆野看到的东西也随之变得更多。
Elvis本来是想给他找不痛快,没想到刚一见面就反被陆野打了个下马威,闻言愣了一会儿,紧接着就突然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
“天啊。”Elvis笑着喊了声上帝,忍不住道:“你这样,我可真要喜欢你了。”
陆野很难理解艺术家们跳脱的脑回路,也懒得深究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到底哪里戳到了Elvis的兴奋点,只是无语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对赶来接待的服务生微微颔首,婉拒了对方递来的菜单。
“柠檬水就行,谢谢。”他说。
人长得好看在哪都有优待,服务生非但没因为他寒酸的点单而怠慢,甚至送餐的时候,还有意给他往饮品杯上多加了一颗新鲜大颗的去核车厘子装饰。
Elvis的视线在那颗车厘子和陆野中间转了个来回,笑眯眯地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服务生。
“打扰一下。”Elvis懒懒地拉了个长音,说道:“——给我也加一份提拉米苏。”
提拉米苏上桌的时候,Elvis终于结束了那种旁若无人的狂笑,他用勺子拨动了一下蛋糕上的巧克力片,托着下巴打量了陆野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安静?不想问问我跟齐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找你吗?”
亢奋期的患者思维能力活跃,讨厌被无视,几乎不需要怎么套话就能自顾自地说一大堆,陆野见状点了点头,顺水推舟地随着他的话问道:“那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陆野的“好奇心”终于让Elvis亢奋起来,他眼前一亮,身体前倾趴在桌上,神秘兮兮地说:“我们是兄弟哦。”
果然,陆野想。
去掉烟熏妆后,Elvis的长相其实还算不错。
抛开因吸毒导致的消瘦,Elvis其实是很标致的混血长相,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长得跟齐燕白有很明显的相似之处。
陆野之前就怀疑过,Elvis提起齐燕白时的语气太过微妙,不像是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反而像是认识了许多年,彼此知根知底的人。
他好像对齐燕白异常熟悉,但又下意识地会跟他针锋相对——这种互相敌视又互相了解的关系并不常见,以陆野对齐燕白现有的了解来说,他能获取这种矛盾关系的范围就只有一个,就是他那个畸形的家庭。
“原来如此。”陆野说:“你们长得是有点像。”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Elvis歪了歪头,好奇地问。
“猜到了一点。”陆野实话实说:“他的社交圈很狭窄,你也不像是能出现在他‘朋友’范畴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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