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齐家大。”齐燕白感慨似地说。
“怎么?”陆野故意说道:“嫌弃了?”
“当然不是。”齐燕白说:“我是想说,但它比我待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好。”
这地方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甚至连有几面墙几个房间都看不大清,但齐燕白就是莫名地觉得哪里都好,不像齐家那个地方,明明金碧辉煌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人味儿。
“这房子是托我姐找的。”陆野当然知道他不是会抱怨这个的人,闻言笑了笑,解释道:“当时找的时候,除了位置大小价格之外,我就只给她提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齐燕白问。
陆野没直接回答,他单手揣着兜,闲庭信步似地走到客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然后冲着齐燕白招了下手,抬手指了个方向,说道:“看那。”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片低矮的建筑,在周围一片灯火通明的高层建筑中显得极为显眼,齐燕白眯着眼睛顺着方向看了一会儿,可惜碍于夜色,没看清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什么?”齐燕白问。
“那是分局,我在的地方。”陆野故意在“我”字上咬了个重音,然后接着说:“你站在这,随时都能看见那。”
齐燕白微微一愣,紧接着他下意识向前几步,半趴在了落地窗上,像是要把外面那片建筑看得更清楚一点。
“看不太清。”齐燕白玩笑似地问:“我可以装望远镜吗?”
“不可以。”陆野笑着说。
齐燕白也笑了,但很快,他脸上那种愉悦的、亢奋的笑意就如潮水般渐渐褪去,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窗外,隔着灯火和夜色,控制不住地落在那片小小的阴影中。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其实别说人,连建筑都看不太清,但齐燕白望着片低矮的建筑,却还是恍惚间想象出了陆野身在其中的模样。
他想象着陆野待在那里的模样,体会着这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感觉,忽然在这一刻获得了巨大的安宁。
那种轻松的、纯粹的安宁在转瞬间席卷了他,齐燕白站在这里,忽然打心眼里涌出一股令人倦怠的安全感,就好像他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在这里等着陆野就好。
——他只要好好地等着陆野,陆野就会把他想要的一切都给他。
这种充足到近乎满溢出来的安全感让齐燕白异常陌生,但又莫名上瘾——他曾经很讨厌失控的感觉,但这次却几乎毫无抵抗地坠进了这种安宁里,放任自己不断沉溺下去。
因为齐燕白很清楚,这一切不光来源于近在咫尺的建筑,更多来源于陆野的在意和迁就,还有陆野这个人本身。
他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极限了,齐燕白想,不会再有更好的了。
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万家灯火闪烁,远处的霓虹灯交相辉映,齐燕白站在窗边,远远地眺望着那片掩映在灯光下的低矮建筑,只觉得整颗心都无声无息地化成了一汪水。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柔软又驯服,带着温柔而缱绻的悠长味道,五光十色的灯光透过玻璃映在他的眼里,齐燕白既像是在看窗外的夜色,又像是在透过面前的玻璃窗,看向身后那个人。
“要是能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过了很久,齐燕白才轻声说:“我会永远站在这里,一直看着你。”
“看一辈子?”陆野问。
“看一辈子。”齐燕白说。
第100章 他们正在接一个无人知晓的吻。
从楼道里出来时,齐燕白的心情出奇地好。
他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整个人像是被一朵柔软的云凭空托起,终于不再无休止地下坠,反而落在实处,有了可供喘息的安稳之地。
他脚步轻快,显然还在回味刚才的一切,陆野走在他身边,含笑看着他从下楼开始就没垂下的嘴角,半晌后终于忍不住,伸手拉了他一把。
“还高兴呢?”陆野笑着说:“再这么走几步你都要起飞了。”
“那也挺好。”齐燕白笑意盈盈地转头看他,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我就把你一起带到天上,找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藏起来。”
齐燕白对他的占有欲从始至终存在,陆野心里明白,就算给齐燕白再多安全感,这一点他也改不了——顶多是从付诸实践变成嘴上说说,变得没什么杀伤力而已。
这听起来像个定时炸弹,可陆野却并不讨厌这种占有欲——齐燕白的爱畸形却热烈,虽然充满了不可控的危险因素,但只要陆野能握稳那条锁链,他所收获的一切就远远比风险更大。
“飞可以,但藏起来还是算了。”陆野挑了挑眉,故意逗他:“马上就是周一了,我得上班。”
“再歇几天也行。”齐燕白笑眯眯地凑上来,试探性地用指尖勾住陆野的手,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把五指一点一点挤进去,不由分说地跟他十指相扣。
“再请假几天好不好?”齐燕白得寸进尺,试图讨价还价道:“你的手昨晚还疼呢,再休息几天也可以,我也可以晚几天再复班——”
齐燕白头脑发热时总是没什么理智,他现在兴致正好,恨不得把自己跟陆野锁在一块,彼此间哪也不去,就这么腻腻歪歪地在无人区一直待到地老天荒。
陆野知道他对二人世界上瘾,闻言也不上当,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用肩膀轻轻撞开了下一秒就要黏上来的粘人精。
“不行。”陆野说。
齐燕白知道他不会答应,但还是不死心地想挑战陆野的决定,于是用指尖轻轻搔了下陆野的手心,可怜巴巴地问:“为什么?”
“因为再不上班没工资了。”陆野挑了挑眉,拎起他俩交握的手往头上指了指,说道:“房子还没装修呢,你想一直住毛坯房?”
齐燕白微微一愣,紧接着扑哧一乐,猛然笑起来。
他像是被陆野戳中了什么笑点,闷不吭声地笑个不停,一边笑还一边彻底不装了,站定脚步转过身,不由分说地就往陆野肩膀上趴。
“幸好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他笑得莫名其妙,陆野也像是被他传染一样,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扶住他的后背,吐槽道:“不然我都怀疑你被那二傻子亲戚传染了。”
他不再用更亲密的称呼来指代齐家的人,只简单粗暴地用“亲戚”两个字代替,就像是凭空在齐燕白身边画出了一道屏障,把他和那群人彻底隔离开来。
“你想说我像嗑药了?”齐燕白也不生气,他确实精神亢奋,整个人就像是撒欢的小狼狗,要是有条尾巴,现在估计都能摇成螺旋桨。
“你说的其实也没错。”齐燕白说着眯起眼睛,偏头埋在陆野的肩窝里,嗅着他领口沾染的淡淡烟草味,瘾君子似地深吸了口气,说道:“野哥……你就很让我上瘾。”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颈侧,带得整条脊骨都酥酥麻麻地痒,陆野轻轻嘶了一声,还没等制止,齐燕白就忍不住张开嘴,用舌尖舔了一口他的颈侧。
大庭广众之下,这显然就有点过了。
不远处,小区里的露天小公园灯光明亮,周末不用早起的半大孩子们正在游乐器械里穿梭来去,脆生生的笑声时不时透过低矮的灌木传到小路上,近得就像是隔着一层纸。
离得最近的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正追着一只足球满地跑,眼瞅着就要越过花坛跑过来,陆野伸手一搂齐燕白的后背,带着他后撤几步,在被人发现之前躲进了不远处的配电房后面。
“有小孩呢。”陆野笑着说:“注意点影响,别把祖国的花朵带坏了。”
齐燕白才不在乎那么多,他“齐老师”的那层皮就像是某种融入现代社会的伪装,只在人前好用,但凡没人看见的时候,他就会原地变身,变成月光下一条锋牙利爪的小狼。
“我不管。”齐燕白今天亢奋过头,他扒着陆野,就像葛朗台扒着自己的最后一枚金币,贪婪又吝啬,一刻也不想放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