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存在,为什么不能让它保持原样?”
左修露出嘲讽的笑容, 慢慢抬起下巴:“现在的你真的认为这个世界应该维持现状么?”
顾炤沉默了。
如果有人在几个月前问他这个问题,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作出回答,但是现在他不由地迟疑了。
普通人眼里,世界当然是美好的。
但是对于那些活在矛盾与枷锁中的人来说,世界带来的痛苦远远超过他能触及到的所有美好。
沈时年曾经就是其中之一。
最可怕的是,他的悲剧和不幸并不具有唯一性,还有很多人和他拥有相似的经历。
他们承受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苦痛折磨,有人选择坚守信念,有人选择顺从命运,无论他们最终走上了什么道路,活在阳光下的人都没有资格站在制高点,以普通人类的思维评判他们。
当然,顾炤也不行。
“我会改变它,”顾炤说,“如果有矛盾就化解矛盾,连我都做不到的话,应该就没有别人能做到了。”
“很遗憾,”左修诡异地笑了,“你也做不到,即使是你的父亲——那位真正的神明也无法做到,更何况你身体里还有另一半属于人类的基因。”
顾炤并不赞同他的看法,和疯子是没有谈判的余地的,对方永远会找到诡辩的角度来反驳他的观点……重要的是遵从本心,他喜欢这个世界,这就足够了。
左修自顾自地说下去:“说到底,所谓的神也不过是入侵者而已,他们来到地球就像白人来到美洲大陆,现在的人类相当于在白人创造的社会里吃炸鸡喝可乐的印第安人后代。正真的印第安人已经不存在了,失去家园的他们还要在种族歧视里失去尊严,想要改变这一切,就必须回到几百年前,将入侵者通通杀死!”
顾炤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你的新世界,就是销毁与神相关的所有东西,然后创造出新的人类文明?”
要知道全世界七十多亿人身体里全部都有神的“askr”,他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先把所有人都杀死。
就算是动用现今所有的杀伤性武器,也难免有幸运儿能存活下来,所以他才要借助顾炤的力量。
顾炤闭上眼睛,缓缓抬起手,手指微微挥动,周围的场景如潮水般褪去,阳光、沙发、饮料还有那副描绘神“心脏”的图画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烛火和木制建筑的潮湿味,木鱼声咚咚作响。
左修跪坐在地上,拼命捂住耳朵,神情写满痛苦,烛光不知为何乱舞起来,照亮了墙壁上色彩瑰丽的浮世绘。
大焦灼地狱红莲业火熊熊燃烧,青面獠牙的恶鬼匍匐于诸佛座下。
年迈的僧侣孤身而立,闭眼诵读着晦涩难懂的经文。
他是左修记忆里的住持。
左修怒目圆睁,苦痛的面庞闪过杀意,他嘶吼地朝住持扑去,面容与浮世绘里的恶鬼别无二致。
“世间无常,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
在他即将触碰到对方的一刹那,僧侣身影消散,穿校服的少女代替了他的位置,惊恐的瞳眸中倒映出左修狰狞的脸。
“古藤……同学……”
左修愕然低头,发现自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笔直地没入芥川早苗的腹部。
他颤抖着松开手,早苗轰然倒下,鲜血横流成泊,左修还在发愣,地上的人缓缓抬起头,黑色的长发变成微卷的金发,男人微笑着,深蓝色的眼睛里烛火跳动。
拉斐尔伸出手,左修失魂落魄地跪下,极力触碰他的指尖。
眼看就要握住他的手,拉斐尔失去了最后的力气,沉重的手臂落在地板上,左修撕心裂肺地痛喊着,却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神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
在精神力场的影响下,先前围住顾炤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梦境,他睁开眼睛时,只见一枚子弹出现在离他额头半米远的地方,从光泽和颜色可以判断出是超金属的材质。
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的威力足以将一千五百米外的目标撕成两半,它的速度达到惊人的853米每秒,但在顾炤面前还是能够无限放慢,他原本可以很轻松地将子弹接下,另一个人却快了他一步。
子弹在沈时年掌心被迫减速,弹头扭曲变形都无法蹭破最外层的皮肤。
“哐当”一声,子弹掉在地面。
顾炤惊喜地看向他。
沈时年与之对视,一贯淡然的眼眸里此刻也擦出了火花,目光不由地向下扫去,游走在顾炤因常年保持锻炼而形成挺翘臀部。
顾炤愣了一下,缓缓笑开,拿暧昧的眼神挤兑他。
就在这对狗男男眉来眼去的时候,雷蒙已经带领近攻队伍围了上来,刚才那枚子弹明显是他们发射的。
顾炤不想理会他们,将除左修外的狄安娜一行人从精神力场里解放出来,上帝之杖与瓦尔哈拉是老冤家了,他们几乎是本能反应地亮出武器,与雷蒙一行人交战。
顾炤一只手扣住沈时年的掌心,另一只手上的胜利之剑一分为二,化为对方常用的猎刀的模样。沈时年心领神会,提起顾炤为他准备的武器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其实用不着他出手,顾炤也能轻易对付这些人,但他现在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因为还有更多谜题需要他去解开。
比如说,墓室里的人是谁,那串数字究竟代表着什么,以及左修是用什么方法对他造成影响的。
顾炤想要退出战场,狄安娜与雷蒙都不会让他如愿,但是以他们的力量还不足以困住神的脚步,雷蒙盯着两人的背影,大骂道:“支援还要他妈的多久才能到?”
队员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设备穿到他耳边:“总部调来二十架武装机离我们只有几千米,很快就能抵达。”
“二十架?开什么玩笑?”雷蒙气急败坏,“他可是随随便便就能把阿尔卑斯山炸平的家伙,拿二十飞机给他打着玩吗?”
队员为难道:“时间太仓促,二十架已经是极限了,不过总部表示可以给我们核弹发射密码,这是我们最后的筹码。”
核弹作为瓦尔哈拉掌握的最强武器,关系到诸多层面的问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的,但是这次却直接将发射秘密给他们,可以见得总部也很清楚目标的危险级别。
一旦动用这个密码,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方圆几千公里内的一切都会化为须有,他们这支小队从进入雪山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其他人呢?
好不容易才从暴风雪中活下来的哈里什,还有那名无辜的少女,以及那三个自称学者的可疑人员,他们也愿意为神陪葬吗?
最重要的是,核武器真的能够杀死那个人吗?
雷蒙眉头死死拧起。
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他该庆幸的是这个地方人口密度并不高,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此刻掌握着全世界人的命运,必须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启用密码,”雷蒙坚决道,“目标锁定我的位置!”
队员的声音有几分颤抖:“……是!”
雷蒙与他通话的时候还在战斗中,他刚解决掉面前的人,两把长刀就直击他的面门,女人笑靥如花:“雷蒙少校,好久不见。”
雷蒙冷笑着接招:“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再看见你。”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狄安娜朝他抛了个媚眼,“让我猜一猜,你刚才应该是做了一个很大决定,对不对?”
作为曾经瓦尔哈拉的一员,她很清楚这个组织的运作流程,顾炤的强度已经超乎他们的想象,动用核武器是迟早的事。
“很遗憾,你必须得跟我死在一起了。”雷蒙一边用歉意的口吻说,一边毫不留情地还击,狄安娜被他一脚踢出几米远,在旧伤的加持下喷出一大口血。
怜香惜玉的条件在这个女人身上并不适用,雷蒙不喜欢叛徒,手刃叛徒对他来说是甚至一件愉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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