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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谎言不全是假，邵航从一周前就开始约他去看平安夜的烟花表演，季怀斯想要来一场两个人的约会，至于为什么强调两个人，因为从前的约会总能被其他人用各种理由从中打断。
简迟不知道该答应哪一个，尤其是沈抒庭也让他空出时间，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像应该分成三分才够用。唯独闻川提前告诉了他圣诞节那天没有时间，礼物会在第二天补上。简迟并不在意礼物的事情，但他知道就算说不用闻川也不会听。
太过困扰，简迟干脆不去纠结，向咖啡店的店长主动提出接下圣诞节前一周的晚班。平安夜当天，店铺陆陆续续挂上暂停营业的通知，简迟上了半天班就被通知可以提前下班，换下工作制服站在满是节日气息的街道，电话突然响起，隔着模糊的电流声，闻川问道：“没在工作吗？”
“今天提早下班，我刚从店里出来，还没有想好去哪里。”这通电话来得很巧，几乎在简迟一站稳后就响了起来。
“没有约吗？”
除了闻川，每个人都给出关于圣诞节的邀请。简迟没有答应任何一个，想了想这个问题，“应该算是没有。”
简迟不清楚闻川是不是笑了一下，短暂的停顿后，他说：“你回一下头。”
人流不息的街道，被雪压得光秃秃的落叶松下，一个靠在机车旁的男人以同样举着手机的姿势望向简迟的方向，低调的黑色衣裤与机车融为一体。这是闻川上个月新买的代步工具，款式是简迟和他一起挑选，隔着遥远的马路，简迟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
简迟快步穿越马路，终于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愣愣地举着通话中的手机，“不是说今天有功课吗？”
闻川的长发修剪后刚好过肩，披在身后配上这张异国面孔在柏洛斯的街上分外惹眼，他将头盔戴在简迟头上，替他扣好，“想见你是个翘掉功课的好理由，走吗？”
冷淡的口吻透着并不陌生的温柔，简迟不由自主地笑了，扶住头盔，“有想好要去的地方了吗？”
“嗯。”
闻川跨上机车，回头，“上来。”
简迟在前几次的教训下坐上去便抱住了闻川的腰，轰鸣声在萦绕圣诞歌的街道上卷进扬起的尘土，行驶的风拍打头盔前的玻璃，简迟说：“刚才你站在街对面有很多人在看你，你有没有发现？”
这个角度简迟无法看清闻川的脸，但从机车的后视镜里可以窥见头盔下露出一小截瘦削的下巴，传出闻川的回答：“我在看你。”
在看你，所以毫不关注别人的目光。
呼啸在耳边的风中夹杂了一些其他悦耳的声音，“你觉不觉得现在的事情有些眼熟？很像毕业舞会那晚你来接我的样子。”一年前的回忆浮现在脑海，简迟惊讶于他居然记得如此清晰，包括他和闻川的对话，还有贴在后背时不属于他的心跳频率。
闻川说：“今天和那次不一样。”
很幼稚的对话，但简迟忍不住接下去：“哪里不一样？”
“上次是为了你不被其他人接走。”
闻川说完顿了一下。
“今天是我们的约会。”
第157章 闻川番外：圣诞节的前夜（下）
天空被火红的夕阳侵吞半边。
风钻入简迟头盔透着一丝淡淡的咸腥气，开阔的视野被蓝色填满，一望无际。海的尽头连接落日，粼粼的火光蔓延深处，像是一场即将在高潮收尾的盛大演出。
壮阔瑰丽。
简迟陡然生出一种回到芸城的亲近，比起印象里柔和的海浪，刮在脸颊上的海风更加利落不羁。柏洛斯人保守的性格使这里的海上运动格外冷门，圣诞节的前夜人们不是和家人朋友聚在一起就是在市中心的圣诞树下等待新年的钟声，更加显得海边满是一股寂静的冷清，而简迟恰好是那簇不爱热闹的人。
沿着石阶走向沙滩，白色的细沙越靠近海越趋于亮丽的金黄，简迟迎着风呼吸，肩膀的放松连带整个身体都沉浸在了夜晚凉爽的空气里。
很自在。
闻川从身后走来，靴底压在沙砾响起沙沙声，“我第一次来这里就觉得你会喜欢。”
简迟回头，闻川的面容在逆光中柔缓了冷酷的轮廓，晃了一下神，“你还过来踩过点吗？”
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听者却在他的目光下点了点头，“踩过几个。”
“几个？”
“地图上从市出发一小时车程内的几片海和其他几个地方，我想你会最喜欢这里。”闻川眺望向灯火覆盖的远处，说道：“这里视野很好。”
来往这些地点所花费的时间闻川只字不提，简迟却可以想象得到。
第一个学期的课业按理说不应该繁重，但闻川所在的丹阿尔特大学出了名的严苛，尤其是所有专业中排名最高的商科，很不巧，这刚好是闻川的专业。除了周末，他们的交流全都依靠一部手机，简迟都不知道闻川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悄悄踩了这些点。
“难道你之前说和同学一起做小组作业其实是跑来这里了吗？”
“不全是，”闻川顿了一下，“有些是。”
简迟被他难得流露一丝别扭的口吻逗笑，海浪拍来，差点弄湿鞋底，简迟干脆脱下鞋拎在手里，沿着沙滩走时偶尔会被藏在底下的贝壳硌到脚。这种只有小时候才会有的体验并不烦心，简迟弯下腰看一只只有半个巴掌大的螃蟹拼命地把自己埋进沙里，刚要伸手去抓，溅起的浪打湿了膝盖，他站起来，肩膀垂下一件稍沉的外套，残留体温。
闻川冷酷的表情一如既往，好像刚才的举动不是出自他手，披给简迟的也不是他的外套，只有始终放在简迟身上的目光展露出一丝真正深藏的心思。
比起说，他更喜欢简单直白地做。简迟拢紧身上的外套，开口的前一秒，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光束飞向空中迸成一片接一片盛开的烟花，五彩斑斓的色彩流转于夜空，倒映眼底。
简迟发怔的空当，背后抵上一片温暖宽阔的胸膛，闻川的声音很低，却远远凌驾于烟花之上。
“漂亮吗？”
漂亮。
简迟忽然明白‘这里视野很好’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平安夜的烟花表演在最繁华的市中心，听亚伯说那里每年都会挤上成千上万的人等待烟花和零点。表演很美，但当挤在数万人之间连动弹都成为奢望时烟花的美被大幅度削弱。简迟听到后打消了蠢蠢欲动的念头，他很想去看一看。
愿望被搁置，但没有被遗忘，闻川带他来到这里，把烟花带到了他的面前。
浩荡的烟花秀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从这里瞭望而去可以看见打上炫丽灯光的标志性建筑与中央大桥。漫天的烟雾迟迟散去，简迟因为巨响而加快速度的心跳仍旧不规则地跳动，感官的刺激褪去，身后属于闻川的触感与温度变得更加鲜明，耳边的咬字沉着落下。
“喜欢这个礼物吗？”
简迟听见风声混杂着自己的心跳，也许是闻川的心跳，“喜欢。”
闻川收拢抱住他的手臂，“跟我在一起会不会很没有意思。”
语调平缓，不是一句疑问。简迟没有预料到闻川会靠得那么近，回头时唇差一点擦过脸颊，怔了一会才回答：“不会，从来都不会。”
“来到柏洛斯后，我尝试不把自己闭得太紧，听取你的建议去结识更多的朋友，与大家交流。我做到了一部分，和你说的一样这种感觉很好。有时候我想如果不是遇见你，我不会站在这里，也不会走上脚下的路，将会是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简迟的心被海浪扑到，泛起潮湿，“那你喜欢现在的人生吗？”
“我很开心能拥有这样的人生，”闻川说，“从前看见的未来是灰色，现在的未来没有了颜色。”
“为什么？”
“它在等待我去创造新的可能。”
有些话堵在胸口，简迟肩膀忽地一沉，响起一道随风而逝的低叹：“我是个无趣的人，这是事实，但我害怕你也会这么想，如果这个礼物没有那么浪漫，也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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