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床车间往事(52)
程郁的身体微微震动一下,他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甜蜜的虚幻的旋涡,如果是在他离开前,翟雁声同他说这样的话,程郁一定会感动到泪流满面,和翟雁声和和美美过下去。
可是程郁离开过,也体会过了那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他现在明白过来,自己需要的从不是翟雁声的承诺,在承诺之前,他首先需要的是翟雁声的尊重。
翟雁声把他当做一个情人,一个宠物去对待的时候,程郁总有无数能够说服自己的借口,站在那样的立场上,他无法去要求翟雁声什么。但当他知道翟雁声的喜欢,翟雁声想要的长久时,他就无法再去欺骗自己对什么东西视而不见了。
翟雁声的喜欢或许真的难能可贵,但程郁想要的是首先将他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的对待。
翟雁声没有等到程郁的回应,伸手掰着他的脸转向自己,见程郁神色并无什么触动,翟雁声也深感挫败。他将程郁的脸凑近自己的脸,问:“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做才好?”
程郁下意识地回答他:“对不起。”
翟雁声的亲吻缠上来,他像跋涉许久的旅人,把程郁当做唯一的源泉,程郁的唇瓣被翟雁声舔舐**,他闭上眼睛,感觉像进入了从未走出来的漆黑梦境。
他实在无力反抗翟雁声什么。
手机震动起来时,程郁尚未反应过来,反倒是翟雁声眼疾手快,伸长了胳膊,连看一眼来电人是谁都忍不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结束以后翟雁声揽着程郁的肩,程郁非常疲惫,昏昏欲睡时翟雁声问他:“你不看看刚才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吗?”
程郁的眼睛瞬间睁开了,但很快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他摇摇头,道:“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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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之前,吴蔚然想,如果程郁接通了,他就要当众向程郁告白,所以他虽然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其实心里面七上八下,是整个饭桌上最紧张的人。
但是电话被程郁挂断了,吴蔚然除了在第一时间感到松了口气之外,剩下的时间则是越想越难受。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难受,程郁好像总是离他很远,每当他想要靠近的时候,程郁总能缓慢却不留情面地推开他。可吴蔚然就仿佛着了魔似的,程郁越是将他推远,他反而越是想要靠近程郁。
吴蔚然的电话没打通,大家纷纷将八卦而探寻的目光收回来,但到底是尴尬,袁叶等同于被当众驳了面子,连吴蔚然看着情绪也不怎么高了。
饭桌上的众人连忙起哄闹腾起来,说是不玩真心话大冒险了,换个游戏,大家老同学多年没见,一醉方休才好。
吴蔚然很久没有彻底醉过了,他的酒量在一场又一场的饭局里被练出来,既要陪着喝酒,又要保持脑袋里那根弦,哪怕只有一瞬间的清明,也要把自己的目的使命完成。
可是一直保持清醒也很累,如果能喝醉一次倒也还好,不如就趁这一次。
真的放开了想要喝醉,吴蔚然却发觉自己好像怎么都喝不醉似的,多少杯酒灌进去,心里对程郁的那点执念反倒是越烧越旺。他想借着酒精暂时忘了程郁,没想到喝了这么多的酒,对程郁的惦记好像更加深刻了。
临到散场的时候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袁叶小心翼翼地避过了几轮,反而成了最清醒的那个,她等了一整晚,终于可以在散摊儿的时候走到吴蔚然身边,小心翼翼地架起他。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吴蔚然听到耳边有个声音这么说。
他转头看过去,是袁叶,眼里的光亮便熄灭了,道:“我自己能回去。”
袁叶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心里又堵得慌,末了只能说:“那我送你上车。”
吴蔚然想挣开袁叶,但使不上力气,一步一步被袁叶架着扶着离开酒店,伸手拦了辆车,司机一看是个醉汉,不满地说:“喝醉的人我可不拉啊,除非来个人跟着,你们是一起的吗?”
袁叶在心里犹豫一瞬,道:“是一起的,您先开,我上车跟您说去哪儿。”
袁叶和吴蔚然上了车,吴蔚然像有感应似的离得远了些,眯着眼睛先说了袁叶家里的地址,又说了自家的地址。
袁叶震惊失落的同时,又连忙同司机说:“师傅,先去后面那个地址吧。”
吴蔚然低声道:“我没喝醉,我能回家,先送你回家吧。”
司机不乐意了,道:“到底先去哪,你们两个给个准话。”
吴蔚然坐起来,很显然他还有些晕,但是仍然强打精神,说:“先去我刚说的地址,听我的。”
袁叶的眼睛眨了眨,说:“原来你没醉,是我自作多情了。”
吴蔚然没接她的话,过了一会儿,他说:“快到你家了,回家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
袁叶似乎是哭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她低声嗯了一声,说:“你也早点回家休息。”
车很快停在一个小区门前,袁叶下了车,站在车窗外边同吴蔚然摆摆手,吴蔚然也同她摆了摆手。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袁叶蹲在地上崩溃大哭的画面,他摇摇头,想着年轻人谈感情,到底还是可怜人居多。
第43章
程郁牺牲一整晚,终于讨得翟雁声的欢心,翟雁声第二天早晨起来就松口了:“吃过午饭以后我让赵秘书开车送你回宿舍。”
说这话时程郁正在吃早饭,酒店送上来的餐食,花里胡哨,不太顶饱。程郁其实不爱吃这种偏西式的东西,更何况云城这样的小地方也聘不到什么水准一流、厨艺地道的好厨师。只不过是翟雁声向来严格,不许程郁不吃早饭,所以他才慢吞吞地吃饭。
翟雁声对程郁的影响体现在方方面面,早晨在宿舍急赶着上班,程郁也会用小锅煮一点粥,这样大的一个工厂,人多嘴杂,有许多八卦热闹,程郁也只是听过就罢,并不外传,他低调,冷静,有时讲话却尖锐,这都是翟雁声对他不知不觉的影响。
包括现在听翟雁声这样说过以后,即便心底里终于松了口气,程郁在表面上依然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地回以一声哦。这也是翟雁声教给他的喜怒不形于色。
翟雁声继续提要求,说:“回去以后离那个吴蔚然远一点,如果你做不到的话,程郁,即便你不愿意天天住到我这里,我也有办法给你换一间宿舍。”
程郁小声反抗:“我跟他没有什么。”
翟雁声嗤笑:“你是没有什么,那他呢?”
翟雁声说到这里,手指轻轻在手机的方向意有所指地敲了敲,程郁一个激灵,急切发问道:“你看我手机!”
翟雁声没有说话,只平静地望着他,两人对视几秒,程郁败下阵来,他很快就意识到,翟雁声并没有看他的手机,他在诈他。而程郁如此急切恼怒,分明就是上钩了。
翟雁声并没有再同他继续这个话题,但是其中的震慑已经足够,程郁吃完饭,翟雁声开始工作了,他来了云城,海城那边的许多工作就只能通过电话来完成。即便还在年节底下,可是海源的业务在春节假期本就是巨大增长期,翟雁声能拖到现在才开始忙工作,已经是压缩又压缩之后得到的假期了。
程郁无所事事,吃过早饭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他认床且睡得浅,若不是太疲惫,也没有这么容易就是睡着,半梦半醒间,还能清楚地感知外界的一举一动。
翟雁声站在床边,从透明的玻璃倒映里看到程郁困倦睡过去的模样,压低声音换了个房间打电话。程郁渐渐听不见声音了,他陷入一阵舒适的梦境。
没过一会儿,程郁感觉自己被温暖包裹,是打完电话的翟雁声给他盖上了毛毯。毛茸茸的线圈堆在程郁下巴,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竟是睡不着了。
午饭是跟着翟雁声出去吃的,云城地方小,但是据说街头巷尾有不少大隐隐于市的馆子手艺都很地道,虽然过年时开门的并不算多,可翟雁声还是带着程郁七拐八绕地去了一家面馆。
翟雁声点了两碗面,还另点了几份小菜,外加一碟酱肉。翟雁声将酱肉推到程郁面前,道:“你尝一尝,据说是云城很出名的面馆,酱肉是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