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高手在红楼(287)
身处修罗炼狱的山匪们却拥有旺盛的求生欲,当意识到这些骑兵就是以是否武装作为是否该杀的依据时,一群山匪们大发一声喊,齐齐丢掉了手上的兵刃,然后冲向城墙。他们面对城墙伸出双手,抵住墙面,以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甘愿归降。
骑兵们倒也不便贴着城墙疾奔,战场上的情势一下子明朗:除了那些躺在地面上已经丢掉性命的山匪之外,其余人,在这两百骑出现之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之内,齐刷刷全都降了。
还不止如此:突然,只见城墙根下,有一群山匪扭打起来,将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山匪扣在地上,将他死死摁住不能翻身。
同时这群人大叫道:“我等甘愿指认,这就是匪首铜环三六,这就是铜环三六啊!”
这群山匪,见到大势已去,为了戴罪立功,竟然主动出首,指认了铜环三六。而铜环三六看起来也确实只是一个极其年轻的普通山匪,若无人指认,定然无法分辨。要怪,也只能怪这群山匪毫无兄弟义气,只是一群求财的乌合之众罢了。
这时,武元县的城门终于被打开。被一群乌合之众围困了多日的武元百姓们全都冲了出来。但他们的表现有些出人意料,并没有像早先那样欢呼雀跃,而是突然齐齐地跪下来,向对他们施以援手的官军,尤其是那黑衣二百骑磕头致谢,似乎生怕那二百骑一时杀的兴起,直接冲进武元县城——那可就真的是无人可挡。
这可怖的二百骑兵,不止威慑了城外的山匪,也威慑了城内的百姓——若是大皇子此刻真的站在武元县百姓们面前,命他们把财帛粮食美人都交出来,估摸着百姓们可能也会原样照办。
极度强悍的武力,便是能起到这样的作用。
当然,前来救援的大皇子不会这样下令,他只是冷漠地一挥马鞭,鞭稍在空中“啪”的一声大响。二百骑立即在他身后集结,秋毫无犯地离开武元县城,慢慢向贾放这边过来。
官军领头的副官则立即开始命人清理战场,并将靠墙站着的俘虏一一绑缚起来。
很快大皇子领着两百骑,来到了贾放面前。
急速袭杀,一举破了几千山匪围城的大皇子,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刚刚晨练结束一样自在而闲适。适才战场上抛洒的鲜血他宛若视而不见,毕竟那都是山匪的血——不过是对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罢了。
大皇子轻轻兜着缰绳,最终在贾放面前停下。他座下的良驹仰天打了个响鼻,前后迈了两小步,而大皇子和他麾下的骑手,全都一言不发,眼神冰冷,望着贾放和他的手下。
“参见大皇子!”
在大皇子眼神扫过来的这一瞬间,贾放身后,包括南永前在内,所有平南大营的将校属官,全部一跃下马,单膝跪地,向大皇子行礼。
只有贾放一人,以及身后侍立着的贾乙和丙丁两个,要么端坐马上,要么好端端地立在原地。
贾放没有反应,纯是因为他是个现代人,骨子里就没有见到皇族或是高级将领需要下跪的自觉。
而贾乙和丙丁这两位,则纯粹是因为他们奉贾放为主,那么眼里就只有贾放一个主子,只要贾放不跪,哪怕就是皇帝老子来到这里,他们也不会跪。
此刻只有贾放一人孤零零地端坐在马上,面对大皇子。大皇子眼中先是流露出惊讶,继而转为好奇与欣赏,面对这个长相与他们兄弟几个十分相似的年轻人,再联想一下京里这一年来的传闻,他一挑眉,点着头道:“我叫周德玮。”
“我叫贾放。”
贾放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向前踏了两步,方才向大皇子行礼。大皇子竟然也下马,在贾放行礼时伸手将他一扶,道:“不敢当此大礼。”
大皇子这句话如果放在京中,可能会立刻引来很多解读。毕竟这是皇帝陛下膝下数子之中,身份最低微的皇子和身份最不能宣之于口的皇子之间的第一次碰面。
但是在这武元县城跟前,乡野之间,两人却并无这许多顾忌。
大皇子一扭头,望向贾放身后穿着平南大营服色的将校,笑道:“适才本王说你是‘将熊熊一窝’,是不是说错人了?听说你领着平南节度使的职位,却只有‘节制’平南大营的权力,他们的日常练兵与军需细务,你都是插不上手的?”
那名将校脸上无光,自然一个字都不敢反驳,低着头听训。
却听贾放道:“大殿下教训的没错,武元危急,我既然领平南节度使之职,理应担起平南大营军事的全责。大殿下既责我,我便应好生反思,平南大营究竟出了什么样的问题,今后该如何改善解决。”
再说,大皇子也说得没错,平南大营多年积弊,导致官军毫无斗志,战斗力比山匪还弱,这不是只责一两人的便能解决的,唯有尝试从根子上扭转,才能将现状改变一二。
军中积弊,从军多年的大皇子如何能不知?当下他扫了一眼周围平南大营的将校和兵丁,看见他们手中陈旧的兵刃和盔甲,登时摇摇头道:“本王刚才出言略嫌刻薄。平南大营的兵甲似乎还赶不上山匪的,再加上一开头稳扎稳打,避免冒进。本王说你们‘熊’,确实太苛责了,是本王的不是!”竟然向贾放等一干人道了歉。
贾放:没想到,大皇子也是个性情爽快,有啥说啥的人物。
于是他大声道:“啥都别说,多谢大殿下今日相助之恩,我代武元县阖县百姓向大殿下致以谢意。”
两人的手臂再次相碰,对于这两个都不喜欢繁文缛节的家伙来说,这都已经是极限了。两人抬起头时对视了一眼,顿时有了默契,两人同时哈哈大笑,都不再客套,说话便自在了。
“话说此前一直听说大殿下在西北戍边,怎么有空到南边来?”贾放好奇地问。
自从打听得了大皇子的身份,贾放就一直有这个疑问。能够支使得动大皇子南下给他帮忙的,应该只有那位皇帝老爹了。但为了区区数千人的山匪,他爹就将战斗力如此凶悍的大皇子连同他麾下那二百骑从西北调来,这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吧?——贾放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想着。
“害,你可知,南安王在西南遇险告急,南安王妃在京里哭到了皇上跟前。皇上为表优抚,不得不让我南下救急。”大皇子脸上登时露出郁闷。
贾放心想:现在的南安王妃,不会就是后来那位非要让贾探春远嫁,从南夷手里换回她宝贝儿子的南安太妃吧?
“谁知我到了西南一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们两口子闹别扭,偏要将我掺和进来。我不喜那边,又一时不能违令回西北去,索性辞了南安王,带着这两百骑,在南方瞎逛。这不,听说武元这边闹匪,竟然连官军都击溃了,我心想: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山匪,那倒是得来看看。”
“谁知到了这武元一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大皇子手一摊,无奈地望着贾放。
贾放心想:要这么算来,也许南安王那边的“遇险告急”,真的便是“遇险告急”,只是这种“险”,在大皇子眼中,根本什么都不算。
他不由得暗暗心折:看来这位大皇子,是真的勇武过人,当世无匹。
他们两兄弟,谈谈说说,竟然还很投缘。
这时,武元县城门已经大开。县令袁化应当是已经知道了贾放亲自监军,且得神秘骑兵之助,解了武元之围的消息,当即带人迎了出来。
贾放与袁化相熟,当即介绍:“这是大殿下,这是武元县的县尊袁化。”
袁化一听说眼前身着暗甲的英武男子竟然是大皇子,惊得面无人色,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急忙吩咐身后跟着的李师爷,赶紧去将城门内设的香案抬出来,他要焚香祭拜天地,迎大皇子与贾大人进城。
谁知大皇子见了那香案,差点儿就虚踢一脚,拉着贾放就赶紧进城。
一路上他悄悄地问贾放:“你在京里的时候,见到……见到他们……会跪吗?”
贾放苦笑,明白大皇子口中的“他们”是指谁,也明白关于他身世的那些“真相”,早已流传出去,连大皇子这样久在西北戍边的都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