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声不知道写出这句话的黑线是当即就走,还是等了一会才离开,不管他再说什么,都没有熟悉的偷感很重的纸条推出来:“真的走了……”
他应该习惯分别,但是上一次的分别已经距离他很远很远。陆行声在一个人扛起生活重担后很少和人建立起亲昵关系,于是这样的分离此时显得格外陌生。
进化是需要多久呢?
他对此一无所知。
一天一夜,还是一周?或者需要更久?
他没有能拿来借鉴的例子,陆行声心里惴惴不安,像是第一次被师傅检查刀工、或者第一次被允许做客人点的小菜。
他只能一个劲安慰自己:赤手空拳的人类无法对黑线造成多大的伤害。
陆行声弯下腰,侧脸几乎要贴在地面,他双手撑在地上朝床下看去:以往落满灰尘的地面一尘不染,只是散落了一些黑线不知道从谁家勾来的黑笔和几颗叠到一半的爱心。
陆行声伸手将爱心拿出来,三下五除二地折好。
和黑线自己折的不同,他做不到每颗爱心大小都一模一样,但是对方好像很喜欢,写了很多“喜欢”的纸条,洋洋洒洒到处飞。
他又忍不住想起当时的情形,之前的欢快和现在的沉寂产生巨大的落差,陆行声不知不觉敛起笑容,将爱心和今天买来的一摞草稿纸一同放回去。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要拍拍灰站起来,余光中却突然瞥见一丝异常。
“这是什么?”陆行声重新跪下,右手摸进床底,因为床缝不高,只能容纳一条手臂,他只能在床板盲摸。
指尖划过,微微的刺痒让陆行声整个人都停顿了一秒,随后他将东西抽出来——
一张镌刻岁月的照片被他从床板下摸了出来。照片里是热闹的街景,隆冬的早晨行人匆匆,包子铺蒸腾的热气被定格在这一秒,在所有街景的中央,陆行声裹着灰色的围巾静静在早餐摊跟前排队,优越的身高让整个队列成凸字形。
不知是上天格外优待他,还是照相的人格外欣赏他,被定刻的陆行声小半张脸在朝晖的爱抚下笼罩一层柔和的金光,让陆行声看的都不由得一愣。
他对这个场景丝毫没有印象,也对拍照的人一无所知。
可是为什么这张照片会出现在他的床底?
陆行声怔然良久,随后将照片放在床上,继续往里摸索,试图探查一些以往被遗漏的东西。
接下来的半小时,他陆续摸出一些零散的爱心和夹在床板的一个纸团,他抻开纸团,脸上的神情更加疑惑:“这……”
纸团里包着的是一些剪下来的指甲和掉落的头发,陆行声当下心里咯噔一声,匆匆将纸团往床头放,因为心情过于复杂手臂不稳,几缕头发飘在地上,陆行声垂眸看着地上的“垃圾”,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黑线收集这些做什么。
是的,除了那张照片的来源有待查证,其他剩下的几个东西大致都是黑线的,
陆行声为难地揉了揉前额,随后还是叹了口气将地上的垃圾捡到纸团里,看着那一言难尽的“垃圾”,刚才分离后的不舍是真的消弭干净。
等它回来,自己得好好问问了。
*
猝不及防和一个半边脑袋都凹下去的人脸面对面,刘静被捂下去的尖叫化成尖刀狠狠刺向心脏。她的血液停止流动,瞳孔缩成针眼大小,刘静牙齿打颤地和脱落眼眶的眼睛打了个对视。
“今天这么早回来?”女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嘴唇高高扬起对着三人打了个招呼。
陈宽脸颊的肉不听话开始颤抖,声音断断续续:“是、是啊。”
齐慧又想起了之前的眼睛,习惯性闭上眼睛,手和刘静的紧紧相握。
好在女人只是表面吓人,她跛着腿往下走,顺着她的动作,陈宽看见她膝盖骨的皮肉几乎没有,白森森的骨头直接暴露在空气里,陈宽赶忙转过头不敢再看。
女人和几人擦肩而过,到了转角处却忽然没有踪影。刘静一愣,随后缓缓靠近扶手往下瞧,下面安安静静,仿佛刚才只是他们的幻觉。
“走、走了吗?”齐慧嗫嚅问道。
“不见了。”刘静不信邪仰头往上看,“刚刚还在这。”
“别看了,先——”陈宽气息不稳,思绪宕机,现在对他们而言好像没有一个能算得上安全的场所,“先回房间,谁的房间离这最近?”
“我的。”刘静仍对刚才女人消失的事情耿耿于怀,白天居民开始以夜晚的形象出现,这是否也意味着房间的融合也会出现在白天?
三人回到刘静的屋子,立刻关门锁门,几人一进房间都没了骨头似的坐在地上。
陈宽:“现在就剩下我们了。”
齐慧抹了抹眼泪:“我们是不是……”
刘静安抚道:“别放弃。”
她看着陈宽:“你那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四人本来分成两组,她主要跟在捡垃圾的老太太身后看她有没有异常,而陈宽就在她出门后撬锁进去查探,两人配合也是为以防万一老人回去太突然陈宽来不及逃走。
陈宽点点头:“那老太太家绝对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你们说的卧室我进去看了,里面是个男人在住——男性的衣物,生活痕迹很重。按照老太太的年纪,里面的人应该是她儿子或者孙子辈。”
刘静不解:“那为什么问的人都说老太太是一个人?”
陈宽:“要么是其他居民排斥外来的人给了假消息,要么他们也跟我们一样,都不知道。”
齐慧情绪稳下来,也加入道:“可能吗?那老太太都在这生活了七八年了吧?”
陈宽:“这问题一时半会也得不到答案,但是我顺走了一样东西——”他伸手往裤兜里一模,摸出块通体红色的晶石。
“这玩意儿就放在桌上,看起来像是宝石,我只是觉得和那房间不搭就先拿走了。”
“真漂亮,确实像是红宝石。”齐慧接过,对着光看了看,里面不含一丝杂质,折射的暗红光斑落在她脸上。
“比起这个,我觉得刚才……”刘静没有太多留意那块晶石,只是把自己对房间融合的猜想说给他们听,完了补上一句,“老太太如果真有个儿子或者孙子,那他们是凶手的可能性多高?我们要做的是调查出凶手的名字,那最后只要输出名字这个副本就能结束?”
齐慧听闻可以结束副本,脸上爆发出一丝求生的神采,可很快就低落下来:“但现在别说名字了,其他人连有这么号人都不知道,难道我们直接去问老太太?”
三人都沉默下来。
最后是刘静打破沉默:“要不……要不试试?”
看着其他两人震惊失色的表情,她赶忙解释道:“第一晚不是也没事吗?我们可以躲在一边,多观察老太太和那卧室的人,而且如果中途他们有沟通,得到的信息不是更多?”
“而且这才初期,现在探索比之后探索的存活率更高。”
陈宽皱眉,看向刘静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质疑:“我们?”
*
陆行声站在门口,少见地露出一丝警惕,他看着还算熟悉的三人,最终将视线落在齐慧身上:“你看起来好多了。”
齐慧没料到第一句会是对方关心的话语,回过神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好了好了,谢谢……”
“有什么事情吗?”
陈宽囧然地朝刘静看去,刘静摸了摸鼻尖:“你好,搬来这么久今天才来认识你。我是刘静,就住在你斜对面,我们之前还见过,你记得吗?”
陆行声点点头:“我记得,你那天好像很害怕我。”
“……”刘静眼睛乱转,语无伦次想将话题岔过去,“哈哈哈我性格怕生……那——这也是我朋友,今天多亏了你,我们上门来感谢一下。”
陈宽提着一袋水果,这是几人在楼下的水果店买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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