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范书遇,眼睛里还含着泪。
又是眼泪。
范书遇自己就是陪哭员,对眼泪很敏感,他仔细分辨苏三亭这眼泪有几分真假:“你好。”
“找我什么事。”
“明明是我先问你的诶!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我都自报家门啦,你不礼尚往来一下吗?”
一张口就是两个成语,范书遇眉毛微微一动。
他视线移到另外一位身上,还没等范书遇有反应,颜伊白道:
“你好,颜伊白。”
范书遇目测,两人年龄差距有点大,苏三亭看上去十岁左右,个子不高,颜伊白已经略显成熟,虽然声音还有些稚气,可下巴上已经有了胡茬,仿佛是在青春期。
颜伊白比苏三亭高出一个头,让苏三亭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范书遇。”他不得不说。
其实范书遇一点都不喜欢“小美人”这个称呼,但如果能把这个称呼活成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称谓只是方便他们互相认清罢了。
“范书遇?”苏三亭愣了一下,他眼睛里的情绪藏得很好,似乎对范书遇也有些警惕,转而声音却高扬:“好好听诶!!我喜欢!”
颜伊白瞥他一眼,没跟腔。
“这里是你的房子吗?我们可以进去坐坐吗?”苏三亭很自来熟地眨眨眼。
用现在的话来说,苏三亭就是在卖萌。只是当时范书遇不知道这个该怎么叫比较好。
想都不想,范书遇拒绝:“不可以。”
对面两人倒是也不稀奇,他们自觉地让开路,范书遇把告示牌旁边的钢筋拔出来,重新狠狠地插进去,这次陷入的程度比先前更深。
举手投足间就四个字:
“离我远点。”
苏三亭:.......
颜伊白:.......
“小白,他们说范书遇是整个贫民窟里最不服老虎帮的人,我没听错吧?”苏三亭再三确认。
颜伊白冷着脸点头:“是。”
“那就对啦!那我们不用去别处走啦,就在这里待着吧。”苏三亭身上衣服是最简单的T恤,但后腰处断了一截,他盘腿坐在外围一圈的磷粉旁,“别的人我都不喜欢,我就喜欢这个。”
“小白小白,你和我一起吧,总有一天他会让我们进去的。”苏三亭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
颜伊白和苏三亭是同期进来的,他一落地膝盖就受了伤,是苏三亭撕了衣服给他包扎,两人迅速建立起革命友谊。
他们看对方很顺眼,也能从人群里一眼挑出范书遇。
同道中人总是会惺惺相惜。
苏三亭虽然年纪小,但看上去很老道,是个会处事的人,在贫民窟仗着自己是小孩,又总是对人微笑,被好几个心肠还算不错的人指点了一二,让他要是真想找靠山,废铁回收站旁边有个金发的小美人,人送外号上帝的漂亮恶犬,未来可期。
所以苏三亭就带着颜伊白找了过来。
而苏三亭这人走到哪都能混,他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苏三亭也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死了。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他唯一坚守的,就是生命。他觉得自己还能活个百十来年,还没看过世间万象。
这对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来说,思想着实有点超前。
但这是好事。
傻子在贫民窟里只有被欺负的份,精明人已经开始布局。
范书遇觉得这两个每天坐在他家门口的人多少脑子有点不正常。他不赶人,他们也不跟他说话,只是坐着,夜里范书遇发现门外的人席地而眠,而且靠在一起,看上去像亲兄弟。
就这么睡了一整晚,他们也没动静,直到第二天早上范书遇醒来,他们还在门口,但已经醒了。
“老大!”苏三亭冲他招招手。
范书遇嘴角一抽。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摆脸色,就好像自己放了个大,但对方开了净化。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范书遇有点不是滋味。那时候他年纪也小,不太沉得住气。
“你们不识字吗?谁是你们老大。”范书遇手搭在告示牌上,用钢筋戳了戳上面鲜红的大字。
苏三亭字正腔圆:“闲人勿扰。”
“认得呀。”苏三亭点头,坐着还在摇晃他的细腿,“所以我们没有进去,只是坐在外面。老大,要怎么做才可以让我们跟着你呀?给个小提示嘛!”
他头发乌黑,看上去有点脏了。贫民窟有可以洗澡的地方,但一般都不允许人进去,范书遇每次都是在事务所蹭的浴室,因为他要见上帝,而上帝不喜欢臭烘烘的人,所以破例允许范书遇洗漱打理自己。
“没有提示,我习惯一个人。”范书遇撂下这句话就走。
他看都没再多看旁边坐着的两个少年。
游街的时候,范书遇经常能在街角看到苏三亭四处乱窜的声音,他很外向,说话也很讨人喜欢,在贫民窟这一片吃得开,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几乎没人看他不顺眼。
除了老虎。
老虎这几日被严令禁止靠近铁门,他正在气头上。
“大哥,听说最近来的一批难民里,有两个在巴结小美人。”一人坐在楼梯上,牛仔裤全是破洞,看起来放荡不羁,嘴里嘬嘬一根棒棒糖,是从外面托人带进来的。
“谁?!”听到这话老虎瞬间暴怒,“哪两个不长眼睛的?挑战老子权威???”
有人立刻给老虎打小报告。
而苏三亭本来就长得不错,可爱活泼,很快也被上帝注意到。当苏三亭被喊到事务所以后,事务所附近围了一大帮子人。
“我靠?上帝叫那个姓苏的进去了?!?!?!”
“除了小美人,还是头一次见上帝没事主动喊人过去!”
“我猜这次肯定又是个什么新奇的职位。陪哭员毕竟是有一位了,还是说,那小孩要顶替小美人?!”
“精彩,等会儿咱们看小孩儿出来是什么表情就知道了。”
一堆人热闹地讨论着,都在盯着事务所门口看,苏三亭进去了半小时,出来的时候容光焕发,甚至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一遍。
“我草,成了?”
有人壮着胆子上去勾搭苏三亭:“喂小鬼,上帝给了你什么职位?”
“你这身衣服挺好看,身上也好香啊,是不是洗过澡了!”
苏三亭被人群簇拥着,他笑:“谢谢哥哥姐姐们,我没事,上帝人还挺好的!”
啥???
“上帝人好?”
周围人面面相觑。苏三亭不知道在上帝面前说了什么,他也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陪哭员,而且从他的话语里,众人听出点名堂,上帝似乎很满意新来的这个小鬼。
苏三亭嘴甜在贫民窟里也是出了名的,他年纪又比较小,会让人产生保护欲,平常姐姐长哥哥短地叫,让大家想恨都恨不起来。
但当天夜里,范书遇回到自己小屋时,还是看到苏三亭和颜伊白坐在一圈磷粉旁边,两人在玩石头剪刀布。
“老大!”苏三亭余光注意到出现的人,立刻停下手中动作朝着范书遇招手,“你回来啦!”
他两像两个门神,镇守在范书遇房前。
范书遇目光直视前方,旁若无人地钻了进去,拉上帘子,隔绝一切。
庸城没有冬天,气压带的移动让四季不再轮转,最冷的时候也不会下雪,但足够让人得流感。
范书遇半夜被冻醒,他打了个喷嚏,垂死病中惊坐起,从自己的保险柜里找出来感冒药生吞。他太困,白天在贫民窟四周到处转悠,看到了好几个可以出入的铁门,但防卫森严,只有自己住处附近的这一扇门比较宽松,而且一眼就能看到红色广告牌。
广告牌在范书遇的心里有了象征意义,只要能触摸到广告牌,就代表自由。
重新躺回海报上,范书遇听到外面传来点动静。
一道很轻的声音响起:“老大,我听到你打喷嚏了,是不是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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