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书遇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这些,听到这些,他的脑海震荡着,头一次感受到黑客连接精神体的神奇之处。
“你说吧。”窦章眼尾扫了扫范书遇,“他不是外人。”
【好的主人。根据发财的检测,数据如下。名为“王福春”的生命体在右脚脚踝处安装了一枚芯片,这芯片控制着小腿义体,是金属假肢。名为“尤盼盼”的生命体暂无安装义体的特征。生命体“王福春”“尤盼盼”“初雪”“林晚霞”等都没有合成骨反应,初步判定均不是仿生人。】
“所以目前福利院内的女孩们都不是仿生人。”窦章皱眉,“那就奇怪了。”
【奇怪在哪里?】发财忍不住发问。
窦章没回答,他面色看上去有些犹疑,似乎在沉思什么。
周围的交谈声逐渐小了下来,大家虽然兴奋,但聊的话题终究有限,许多女孩回到了座位上,在做自己的事情。
过了会儿,刚才被尤盼盼叫去说悄悄话的女生站起来,她从讲台上拿了激光笔,在旗帜与“竞争超越”的下方刻上了一行字。
“请在有限的岁月里散发无限的光芒。我们熠熠生辉。”
*
下课铃响的时候,声浪再次沸腾。
林晚霞和几个女生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一窝蜂经过走道,准备去大礼堂。
而林晚霞在经过某个座位的时候,停下了说笑声,冷冷地看了初雪一眼。
这一眼转瞬即逝,初雪低着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她仍然在座位上练字。
“我追出去看看。礼堂见。”窦章说。
“好。”范书遇应声。
他们两人的视野有限,但看了这么几天后,他们决定把重心放在目前这几个人身上。
教室内,傍晚时分,暮色快要把落日吞没,窗户透进来的光都浅薄了许多。
教室内的女孩们都走光,最后整间教室都空荡起来,而初雪却还坐在原地,对周围的环境熟视无睹。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好几个女生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想要上前交流,但最后都被初雪身上孤单的气场逼退。
一个人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时候,就像缩进保护壳里的乌龟,拽不出来,敲得越响她躲得越用力。
直到人去楼空,初雪都聚精会神地低头,一笔一划地练习。
范书遇抬头,他看到,讲台上那道身影还没有离开。
有经过班级门口的别班女生探头,“尤老师,您不走吗?”
“你们先去吧。”尤盼盼笑着挥挥手。
“好的!”门口几个叽叽喳喳的身影蹦蹦跳跳着离开。
尤盼盼站起身,在讲台底下的主机上扯下一枚教师专用的备课芯片,用指纹解锁大屏后保存了演示进度,再关机。
教室暗下来,尤盼盼戴上工作证,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初雪。”尤盼盼声音很轻,“你能听到我说话对吗?”
没有人回应。
“你想去参加学姐们的毕业典礼吗?”
每个班级的学生年龄各不一样,因为分班是按照个人文化水平和认知水平来决定的,这些被王福春从四面八方带回来的女孩们受教育水平各不相同,有的甚至要从认字开始。
“我觉得你会喜欢的。如果你不习惯周围有太多人,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我保证,别人找不到你。”
“最近你有好好吃饭吗?我很担心你哦。”
尤盼盼没有擅自靠近,她弯腰站在离初雪两三步远的地方,那双温柔的含着水的眼睛小心地打量着初雪。
在尤盼盼以为不会有回应的时候,初雪一边重复着手上练字的机械动作,一边动了动嘴唇。
这是一周以来她除了自我介绍之外,第一次开口说话。
“名字。”声音脆嫩,像雨后春笋。
名字?
尤盼盼在听到这声音以后,第一反应是惊喜,她很快回应:“名字?你说我的名字吗?”
她慢慢地走近,在确定初雪没有应激反应后,目光停在了作业本上。
很多很多的尤,但没有后续。
尤盼盼手指蜷了蜷,她眸中划过震惊,肢体都有一瞬的僵硬。
而后,巨大的惊喜与意外裹挟着她,让她笑出酒窝:
“是想写我的名字吗?尤盼盼,我叫尤盼盼。”
初雪没有接话,但握笔的动作一呆滞,很久都没动。
尤盼盼拿起笔,在初雪视线内,慢慢地教她,“是这样写的。盼盼。我写得清楚吗?”
她很有耐心地看着初雪慢慢拿回笔,又慢慢地模仿。
写得仍然七歪八扭,但也能画出大概个形状。
“尤..盼..盼..”
初雪在作业本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这三个字,它们之间隔的缝隙很大,看上去有些奇怪,不过尤盼盼笑得很开心:“谢谢你初雪,我很喜欢。”
初雪面无表情,她放下笔后,站起身。
尤盼盼让开路,见对方似乎对自己还是有所忌惮,并且目光恢复了呆滞和空洞,尤盼盼决定在前面带路。
“你跟着我,好吗?”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教室,整栋建筑只剩下她们两人,还有一个飘着的范书遇。
范书遇紧紧地跟着。
尤盼盼对福利院的每一寸土地都很熟悉,她放慢步伐,尽量不让后头跟着的初雪有负担。
离大礼堂越近,里面传出的声音便越大,院长王福春手里拿着扩音麦,正在组织现场纪律。
王福春回头问身后的其他老师们:“盼盼呢?只剩她没有来了。”
“不知道呀,我们到了好一会儿了,没有见到她。”
“我看尤老师带的班的学生们都到了,她去哪了?”
王福春扫视了一圈。
她和这里的老师们一样,认识每一张面孔。因为她认为这都是她的孩子们。
“初雪没有在。”王福春嘀咕,“大概是陪初雪了吧?”
“没关系,我们等会儿先开始。”王福春笑起来像个弥勒佛,看上去很慈祥可亲。
礼堂的墙面两侧都有很敞亮的窗户,尤盼盼带着初雪来到了一个阶梯平台上,周围摆着好几个小盆栽。四处被花木包围,她走到扶栏处,伸手指了指:
“这里可以看到礼堂里的情况。”
“你想待在这里吗?”
没有回应。
紧接着,范书遇和尤盼盼看到,初雪走到角落里,背靠着墙面蹲下,她抱着自己的胳膊,不说话,也不动,连眼睛都不眨。
尤盼盼看了几分钟后,双手背在身后,笑:“那好吧,你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吗?这里很安全,你放心。”
“我先走了。如果你有任何情况,或者觉得不舒服了,就站在这里举手,我能在礼堂里看到的。”
说完,初雪只抱着自己胳膊缩着,尤盼盼于是离开。
范书遇没有跟着尤盼盼,而是选择在这留下。
礼堂内,窦章在盯着林晚霞。林晚霞的朋友们确实多,她们簇拥在一起。
台上,四位穿着学士服的女孩上台,她们年龄也不相同,其中一位让窦章有些在意。
她看上去不苟言笑,齐刘海,黑发到肩膀处,给人一种冷漠的疏离感。
王福春手里拿着话筒,她声音很有力量,缓缓道来:
“亲爱的孩子们,下午好。很高兴今天能与你们相聚在此。今年毕业季,福利院内有四位女孩拿到了心仪的offer,这也意味着她们将离开福利院,离开老师们的庇佑,走向成人的必经之路。”
“从我创办福利院以来,就一直在面临着许多的声音。这些声音里有赞许的,有讽刺的,有百般嘲讽的,有认可的也有看低的。有位充满智慧的人问过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他说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即使我能帮助女孩们取得一定的成就,保护她们茁壮成长,可我保护不了她们一辈子,也无法在大时代背景下撼动任何权威。我知道这位哲人说的是对的,我承认在糟糕的环境里我的孩子们很难有出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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