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章飘在上空,看上去心情很一般。
范书遇同样。
他们飘到草坡上,透过一扇窗,看着老鸨在训练女孩奴生们的待客礼仪。
“要妩媚,知道吗?跟客人说话要学着撒娇!”
碧春园内有些地方是直接根据残留的福利院设施就地建造的,偶尔会保留之前的样貌,也会废物利用,因为老鸨想从中省一笔建材钱来捞油水。
他们所坐的草坡右侧,连着的就是曾经福利院的音乐教室。
窦章不想看老鸨训练女孩们,于是站起身飘了过去。
他回来的时候,肩膀上方居然悬浮着埙。
三维空间内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乱碰的,窦章没有亲自接触。
他又坐回了范书遇身边。
“你是怎么做到的?”范书遇纳闷。
窦章指了指自己肩膀上飘着的东西,“你说这个?”
【发财:范先生!我可以教您!】
窦章:...........
窦章:你做好准备,我要骂你了。
【发财:嘤。】
“你教吧。”最后窦章还是松了口。
精神海里,那个发光小人瞬间激动起来,雀跃地开口:
【范先生,您可以试图跟我‘交流’,用你的意念,用颅声。】
【如果您能和我融为一体,我可以帮您做任何您想做的事情。】
【对,您要放松心情.....】
窦章在这时候让渡了一点权限,范书遇感觉那发光小人离自己又近了些。
“慢慢教吧。”窦章随口道,他其实没觉得范书遇在短时间内真能学会。
传闻中的Y是个代码小白,和精神体融合这么特殊的黑客素养,一般人都不具备。
于是窦章使患着发财。
斜长的草坡上,窦章眺望天边,地平线上一只鸟都没有,庸城的动物越来越少,连蚊子在这种时期都变得格外珍贵起来。
他肩膀上那埙忽然飘到了窦章的手边,有黑点盖住音孔,但窦章的手却没动。
悠长,空旷,涤荡人心的音乐在这片土地上响了起来。
他们的面前,仿佛出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几个高低不一的身影在草地上打滚,唱歌,写诗,互相揪着对方的脸颊嬉戏打闹,而旁边,一道清丽婉约的身影坐着,在批改作业,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范书遇在听到埙响起的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直冲脑门,让他脑中的弦都颤了颤。
这弦一直连接到心口,在心口上轻轻地挠着。
熟悉的音调在草坡上响起,伴随着天边的落日余晖: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风过,坡上的草摇曳出海浪。
窦章吹的是送别。
这声音清澈,荡气回肠,可又缥缈悠扬。
忽然地,范书遇觉得自己脑子里仿佛有了扇门,他的小人站在那扇门前,伸手一拉!
【发财:!】
小人和小人见面了,发财周身的光闪了闪。
范书遇也飘进了音乐室,又回来。
窦章的背影格外寂寥,他坐在斜坡上,没有察觉到身后发生的事。
而后........
尤克里里丝滑地插入到这段演奏里。
窦章浑身一颤,回头。
埙和尤克里里都飘在空中。
范书遇也驱使发财。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他看向窦章,目光里有许多话,两人无声对视,埙的声音停了,在范书遇的挑眉里,窦章眯眼,续上了埙的吹奏。
*
彼时,暖人的夕阳余晖撒在青草地上,一首千古传唱的歌见证了一次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
“夕阳山外山........”
狂风把范书遇的金发吹得飘扬,窦章的衣角猎猎。两人散漫地坐在草地上,跟着这狂风一起,把思绪吹得又远又空茫。
第109章 回魂
*
又是三声响后,窦章和范书遇从三维空间内出来。
两人所处的场景再次变化,这回,他们到了一个像洞穴的入口。
范书遇又捡起个石片,往里面丢,这洞是向下贯穿的,石片跌跌撞撞,在洞道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最后,那石片触底。
这个洞不深,听声音判断不会超过四米。
范书遇看了窦章一眼,他直接走到洞口往下跳。
落地前,范书遇蹬了一脚洞壁来缓冲,窦章也跟这样一起跳了下来,两人现在入口处观望,他们发现这下面居然是一条过道,最前方有很幽微的光,通过光可以看到一个大厅。
两人还没几步路,一道瘦弱的身影就出现在范书遇的视线中。
初雪站在入口,她披头散发,浑身狼狈,甚至右腿上还有很明显的血迹,裤腿都被泅湿。
一下来,窦章就察觉到很浓厚的池核气息,空气中带着股铁锈的臭,四周雾蒙蒙的,入目所及的空中有宛如波纹一样的东西在流动。
这里是池核核心所在的地方,发财直接断连,别说是范书遇,就连窦章自己都无法和精神体对话。
初雪站在原地,只是用那双呆滞的眼睛凝视着洞口的位置。
还不等他们有行动,头顶的石壁上忽然传来咯噔咯噔的声音,范书遇大脑的弦一紧,猛地抬头,但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想起碧春园内其他奴生们说过的话。
房间的天花板总是传来沙沙声,但明明什么都没有。
那窸窸窣窣的动静一直在四周的墙壁内涌动,声音抓耳,让人慢慢泛起鸡皮疙瘩。
直到,石壁某角落内有个小洞口被扭开,一只黑溜溜的玩意钻了出来,朝着初雪蹦跶过去。
那居然是一只机械老鼠.......
“吱!”老鼠在初雪的脚底下打转。
初雪终于动了动,她并没有看洞口处面带警惕的两人,只是抱着老鼠往回走,轻飘飘地开口:
“跟我来吧。”
声音略低沉,也很沙哑,开口说一句完整的话对初雪来说并不容易。
越往深处走,池核的味道就越浓,范书遇不敢用义眼和义体,否则随时会变成赛博精神病。
这间大厅的尽头,是一个被拱起的高台,那高台中央放着长方形的东西,周围居然有枯萎的花,看样子已经放了一段时日,散落的败叶铺在四周。
这些烂掉的花萎靡,四个角落散步四盏灯,在黑暗的地下场景里如古老仪式里面某种引渡亡灵的祭火。
初雪的手触摸到墙壁的某个纹路,高台上的白石膏土崩瓦解。
他们听到机关转动的声音,咔咔咔,与此同时,平台缓缓展开,露出一座棺材!
这棺材镶嵌在地下,足足有三米多高。两人走过去,初雪站在棺材边缘处,再次开口:
“他给她们的脑髓注射了类似水银的物质,能防腐蚀。这棺材有几百块上千年的杉木,榫卯结构,一层一层棺材相连,是俄罗斯套娃一样的盖层方式。”
初雪说着说着,又在雕花的棺木壁旁摆弄了什么,那棺门徐徐而开,撞到棺壁时发出“咚咚”的闷响。
棺材内的情况一览无余,当棺材板逐渐收缩后,用来封棺的类玻璃暴露在空气里,而那层仿佛和冰一般的东西下方,是两具保存完好的尸体。
初雪;“他说这些浸泡着尸体的液体是乙醇乙酸水银和某些中草药混合而成,有杀菌的作用。”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生怕这会儿不说,这辈子都没机会说:
“棺材周围这些白膏泥能吸水,阻止水和空气的流通。”
王福春和尤盼盼的尸体躺在里面,范书遇发现尤盼盼的尸体很完整,但王福春断了一条右腿,那裤管下方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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