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不知道听懂没,朝她叫了两声。连山暂时无法判断仲春的来意,但他信大黄,大黄对仲春的态度尚可,没有特别敌对,他便也恢复了一丝从容。
连山决定输人不输阵,要给她好好展示一下气相局搜救部新人以及花园路编外狗腿子的气度,谁知仲春完全无视了他,径自走向大黄,还让大黄带他去找黎铮。
“汪。”大黄很矜骄,抬起那颗戴着墨镜和头巾的狗头,跑在前面带路。它完全听得懂“黎铮”这两个字,不就是那个可怕的人类魔鬼么?
我大黄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我大黄已经认得这里的每一条路了!
我大黄迅疾如风!所向披靡!
找到黎铮时,黎铮正站在石桥上,手里拿着老三那枚穿着红线的铜板。
看到仲春出现,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只是淡然地瞥了一眼,而没有投注太多视线。可下一秒,当仲春慢悠悠走上石桥,说出来自现世的消息时,黎铮脸上的淡然就不复存在了,那眼神里猝然冷凝的杀意,激得跟在仲春身后的保安们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
“你说什么?”
“我说,小明都掉进缝隙里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在桥上看风景?”
仲春耸耸肩,“别说我不够意思啊,我可是一来就把消息告诉你了。现在你那老师和学弟,正和搜救部的人在缝隙里掘地三尺地找人呢,只是截止到我进入缝隙,好像还没有找到。”
这时连山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正好听到小明掉进缝隙的消息,脸色微变。小明不是好好地在气相局上班吗,怎么也掉进缝隙了?难道上方城又出大事了?
黎铮问出了他的疑惑。
仲春推了推墨镜,把实验中学和风景区的事情说了,“从气相局的动向来看,这样的地方应该不止两三个,但具体怎么回事他们也不会公开就是了。黎老板知道的,不能引起公众的恐慌。哦对了,苏洄之和阎飞倒是已经回去了,你呢?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眼神带着探究。
黎铮反问:“你不知道?”
仲春飒爽一笑,“我该知道吗?”
黎铮没有回答。仲春又看了他一眼,眼神和语气里都充满诚意,道:“黎老板不回去救他吗?反正我在这里,我仲春别的不提,职业道德还是很高的,你完全可以把手头的事委托给我,价格嘛——好商量。”
“你上次说,救了曹彧,短时间内不会再进缝隙。”黎铮把她曾经的话提了出来,当场拆台。
“主要是……”仲春丝毫不觉得打脸,“我的委托方给得太多了。”
黎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余光瞥向连山,“离魂找到了?”
连山讪讪,“没有。”
他也不用黎铮再说什么,非常有眼力见地叫上大黄,赶紧离开。从昨天到现在他已经把小镇的大街小巷都走遍了,没找到,只能挨家挨户地找,工作量不可谓不大。
仲春也让自己的手下都过去帮忙,黎铮没有拒绝。一行人离开时,连山还听到仲春问起老三怎么回事,显然都是认识的。
待他们的身影再次消失于拐角处,桥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仲春嘴角的笑意淡了点,抱着臂,望着河面语气平静地说道:“董晓音找我了,她希望我帮她在缝隙里找一个人,还说这人我认识。”
黎铮:“谁?”
仲春:“于青宴,上次见过的那个散会的流浪者。董晓音大概以为我跟你虽然认识,但只能算半个同行,也没有很深的交情,彼此有点信任但互相忌惮,所以——”
黎铮:“我们确实没有很深的交情。”
妈的,狗男人。
仲春在墨镜底下翻白眼。
“还能不能聊?”
“不能。”
铜板在黎铮的指间翻花,紧接着又被他收进兜里。黎铮的表情很臭,语气更平,“没有心情,忙,还有事吗?”
毫无诚意。
仲春知道他看重这个小学弟,没想到这么看重,心里嘀咕起来,嘴上揶揄:“这样啊……那不如你雇我去救小明吧?我人手多,不忙,心情也还不错。”
“好啊。”雪化的时候总是最冷的,黎铮忽然笑起来,“你如果能立刻把人带到我面前,我把百两金给你,怎么样?”
仲春觉得此人真是愈老愈变态,笑起来还那么渗人,“我可不敢要您黎老板的店,折寿。”
黎铮:“为什么告诉我?”
他指的是董晓音委托她寻找于青宴的事。仲春便反问道:“董晓音托我找人,可没说不能告诉你啊,我违反合约了吗?没有。她没有安排搜救部的人办事,反而来找我这个所谓的道上的人,估计也没想着真的瞒着你,她在顺水推舟,我也顺她的水推我的舟罢了。”
说着,她又话锋一转,“而且比起这个,我对散会更感兴趣。上次回去之后我调查过他们,你觉得——我也加入他们,怎么样?”
黎铮对上仲春的眼睛,并不觉得她在开玩笑。仲春确实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如果她不是真的想跟散会有所接触,不会这么直接地把于青宴的事说出来。
至于她突发奇想要加入散会的原因,黎铮并不关心,“随便你。”
他重新戴上了斗笠,转身离开。仲春看到他这打扮,认出了斗笠的来历,想起在胡地的过往,她轻“啧”一声,在后头喊:“你去哪儿啊?”
黎铮的语气不咸不淡,“给月亮奔丧。”
仲春靠着栏杆,好奇发问:“你真不回去救小明?”
黎铮停下脚步,回头。微风吹拂,黑纱和水面一同泛起波纹,他的声音也变得像春日一般和煦,“他没你想得那么弱。”
第199章 阴阳眼(四)
黎铮并不担心燕月明……才怪。
只是老三的问题还没解决,他不能贸然离开小镇。他转身找到了不听管教的学妹阙歌,学妹正在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里守着神婆的转世。
上一次阙歌和连山到阴阳眼来时,神婆还没有死,她只是半疯了。这次来,黎铮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的鬼魂还在,真身却已经死亡。
死去的神婆变成了镇上的新生儿中的一个,新生儿长得极快,才这么短短一段时间过去,已经两三岁大了。看起来粉雕玉琢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娃娃,刚学会开口说话。
黎铮走到小娃娃面前,隔着黑纱与她对视。
小娃娃站在木头坐的老式立桶里,也抬头看着他。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清澈、懵懂,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珠子跟常人不同,眼白少,瞳孔大。
立桶在院子里。
阙歌守在门口。
神婆的鬼魂就站在院中的柳树下,穿着浆洗得有些发白的粗布衣裳,四五十岁的年纪,眼角有了些许鱼尾纹,但还不算苍老,风韵犹存。
黎铮没有看她,一直盯着小娃娃,拿出了那枚铜板。这是一枚古钱币,可以用来占卜。他将铜板抛起,任铜板落在青石板的地上,发出“叮当”的声响。
“大凶。”黎铮好像只是随便占卜一下,并不把占卜的结果放在心上,偏头对守在门口的阙歌说:“今夜子时,良辰吉日。神婆和老三大婚,你准备一下。”
尽管已经习惯了学长的不按常理出牌,但听到这样的话,阙歌还是陷入了震惊和迷茫,“啊?”
黎铮却不欲多解释,“拿纸笔来。”
阙歌完全是条件反射似地拿出了纸笔递过去,看黎铮刷刷写下两行字。她迟疑着问:“这是……”
黎铮:“老三和神婆的生辰八字。”
顿了顿,黎铮又想起世人都叫他“老三”,却没几个知道他的本名。神婆也只有一个“彩婆婆”的尊称,便又写下了两个对应的名字。
孟平海,郑彩。
“孟平海……”阙歌盯着这个名字,电光火石间,记忆被勾动。她隐约记得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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